宇文昭昭的眉眼閃過冷冽，有得有失，當初他命懸一線時投靠陸榮甄的落魄，與今日相比，不也及不上萬分之一麼。
“主人對屬下有救命之恩，今日的所為，不過是盡情罷了，只是當日看到小主人被齊燕寧帶走，也不能施一二援手，才是到現在為止還羞愧不已的事。”
宇文昭昭的話語間總含著薄薄的涼意，陸榮甄喜歡他處變不驚卻又心思敏捷的模樣，經歷過生死關劫的人，對於紅塵俗世，總會淡定一些。
如今那個被鮮血染紅腰肢的女子，被這山谷的清風玉露給沾染，從此醉心武功，時至今日，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守護的，不過是過去的自己與他這個救命恩人。
陸榮甄願意相信，所有的投資都是有回報的，但是在對人的投資上，回報往往會成倍增加。
“齊燕寧的性格你會不知麼，當日若是你出來了，那我和她之間的信用危機，豈不是要多加一成？”
陸榮甄的眼神中閃過犀利，權衡，是他在花間閣學會的最好本事，他知道，宇文昭昭的仇家是齊人，是齊人將他的家族屠殺，當年拜在他的門下等待救助的弱者這樣多，陸榮甄只能選擇一個，對自己的未來最有利的人。
他假裝不知，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用看似客觀公正的角度，給宇文昭昭的複仇，添一劑猛藥。
宇文昭昭淺淺一笑，說道：“齊夫人從一開始就與主人並肩站在一起，她的計劃，不會給小主人帶來什麼危險的。”
宇文昭昭的心底越是寒涼，就越會說出溫熱的話來。
陸榮甄搖了搖頭：“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懂得，她這次，是真的要將熙兒搶走了。”
記憶中的齊燕寧，還是那個玉潔冰清的模樣，她與宇文昭昭也沒有什麼不同，國仇家恨，若真是應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會讓這個人變得異常的堅忍。
可自從齊燕寧透過穆武侯的側夫人上位之後，他好像也變成了當年那個制裁者中的一個，是最機關算盡的樣子。
宇文昭昭的眉目間漾起冷意，“如果是這樣，主人希望屬下怎麼做呢。”
宇文昭昭微微低頭，她的睫毛十分地長，順著燭火的光影，像是可以看到光線在她的臉上分割的樣子，她唇紅齒白，頭發如同繁盛的草木一樣生長。
問題在於她的頭發，她的人生在控制之中，唯有頭發，到了月圓之夜，就會蓬勃地生出，像是一個深山老林中的怪物。
子時前，她要離開陸榮甄的視線，她不能讓陸榮甄發現，這與生俱來的頑疾。
“你被禁在這個地方這麼久了，難道都不想出去看看麼。”
陸榮甄試探地問道，這是宇文昭昭第一次在陸榮甄的臉上，看到奉承的笑意。
晚風蕩漾，宇文昭昭想到從前，那個面若桃花的她，那個等著意中人歸來的她，如今成了恩人眼中的工具。
畢竟從一開始，她的價值就體現在照顧陸恩熙的事情上，不是麼？
“從隱入山谷的那一天開始，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就是兇險到了極點的猛獸了。”
片刻的尷尬一閃而過，陸榮甄只能認為，這是宇文昭昭沒有聽清楚他的詔令，手中的煙卷被火星子一點點地吞噬下肚，激蕩著莫名的渴望與憤恨。
“如果我說，我希望你能去呢。”
陸榮甄說著，將煙卷掐滅，火星子的閃爍立刻就失了意思，柔柔地翻滾了幾下，便徹底地熄了下去。
“主人是什麼意思？”
宇文昭昭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