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洛抬眼看去,使臣梁楚潮正襟危坐,一道道的酒杯與歌舞將他們分割開來,想是蜿蜒疊出的長河。
在場的所有人都各懷心思,穆天駿的地位沒有因為一場鬧劇更低下,反而,他與孟靜怡都盛裝出席,是穆武侯府最得體的第一對人兒。
“給穆老夫人請安。”
眾兒子、媳婦,並著下人們,都行了禮,梁楚潮也微微地頷首,做出了該有的禮儀規矩來,穆天琪和梁千洛一對,站在稍遠的一排,她的發絲被微風吹拂起來,像是要飄散到雲外一樣。
等到南宮紐煙坐定之後,南宮敏玉才笑意盈盈地說道:“母親的精神越發地出彩,越發地好了,襯著中秋的景緻,讓人高興。”
說著,便先飲了一道薄酒。
這先發制人的模樣,像是故意要冷落了梁千洛那邊,遠道而來的使臣一樣。
南宮紐煙笑道:“敏玉最懂我的心,如今你胎像漸穩,少喝點酒,多吃點蔬果才是。”
梁千洛的眉目輕輕的,像是一道無法被開啟的風,她知道,南宮敏玉這如日中天的地位,沒有南宮紐煙的成全和穆天琪的默許是做不到的,可若是讓使臣看到了,也將他受辱的訊息帶回去,父皇與朝廷,又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惶恐了。
“是,謝謝母親的關懷。”南宮敏玉將薄酒喝完,微微地放下了杯盞。
南宮紐煙的眼,被一大片浮華的彩給圈住,這些天來,他為了兒子的事情奔波憔悴,可到了眾人皆在的地方,必定要展露出花團錦簇的繁華來。
“敏玉現在有了身孕,動作不笨反輕,哥哥都還沒和母親道謝呢,你就先上了。”
穆天琪半開玩笑地說,已經被南宮紐煙將挑撥的苗頭給澆滅了:“我們親如一家,敏玉如今有了身孕,這樣小孩子的心性倒是難得,我想,天駿和靜怡也不會怪罪的吧。”
梁千洛且冷眼看著,心裡明白,南宮紐煙的烈火烹油是給梁楚潮看的,也是給她看的。
她的目光微微地掃到了臺上,梁楚潮微笑著,遠遠的距離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南宮紐煙雖然這樣袒護,但是當面被穆天琪說了僭越,多少是有些尷尬的,她寵溺地剜了一眼穆天琪,又嬌柔地笑了。
“母親,今日這團圓之夜,兒子與靜怡共以薄酒,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南宮紐煙真心實意地抬起了酒杯,是要被眼前這鬱郁蔥蔥的氛圍給自我感動。
稍停了一會兒,南宮紐煙才笑盈盈地問道:“裴國使者,這樣中秋之夜,要您獨獨來陪著我們過,不知在異地他鄉,是否會感懷傷神”?
這麼說著,南宮紐煙的餘光掃在梁千洛的身上了,梁千洛想不到,南宮紐煙讓人難堪到這個地步。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梁楚潮,手指頭已經微微地攥緊。
“我們公主嫁到貴府,裴宣兩國也就成了一家,我到您這裡過中秋,既蒙聖上的恩典,又有親上加親的緣故,怎麼回事異地他鄉呢?”
南宮紐煙笑道:“果然是裴國最最親民的使臣,說起這樣的話來,滴水不漏的。”
好一個滴水不漏,倒像是原本會有什麼破綻,要漏給她南宮紐煙似的。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千洛便與梁使臣一起,祝禱府宅安康。”
南宮紐煙笑了幾道,也就罷了,一縷縷的酒香在屋子裡盤旋,可是纏繞的,卻是每個人心知肚明的殘破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