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洛住在那裡。
“公子快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是了。”
子闌說著,輕輕地為穆天琪掖了掖衣角,這樣冒失的行為,是他此時此刻憐憫之心的真切流露。
“好,明天再來回我。”說著,穆天琪轉身便走,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裡。
在東廂房的西邊角落,有一座厚重的燭臺,燭臺上面布滿了青灰,可是每一天,下人們都會十分謹慎地打掃著燭臺四周的地面,梁千洛從前就很疑惑,這樣一個眾人的腳步都能走到的地方,為什麼偏偏落下了一個灰塵滿布的燭臺。
今日他站在燭臺旁邊,看著空氣中漸漸飛起來的灰塵,漸漸地陷入了沉思。
“公主,這麼晚了,還不睡嗎?”阿碧站在一旁,手上沒有端著臉盆,也沒有端著水杯,他知道,梁千洛此時必定是思緒萬千,也並非是聽他一句勸,就能回屋睡覺的。
“今天你差一點就露出了馬腳,自己知道嗎?”梁千洛若有所思的說。
“奴婢知道,只是想不到,百裡傾能有這樣的神通,明目張膽的就進了府。”
是啊,當日他既然能夠收買阿碧,讓阿碧勸阻自己與他遠走高飛,就應該明白,這樣的處心積慮,總有一天還是會回來的。
“可見善如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的所有安排,都是在計劃之內的。”
“百裡傾若是能靠近您的身邊,這裡頭的計較,就多了去了。”
梁千洛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和煙波,知道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可那清晰的輪廓就像是刻在自己腦海中一般,揮之不去,百裡傾也如這連綿不絕的山巒和煙波,遠看看得見,近了要觸控,卻發現是不能夠的,
“你說,按照穆天琪這敏銳的直覺,他會不會已經知道百裡傾的身份了呢?”
一切麻煩事情中,梁千洛最擔心的還是這一件,穆天琪是一個心思皎潔的幽靈,他的音容笑貌似乎都帶著準確的目的性,至於今天,他的戲謔也太刻意了些。
“不能吧,我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並不覺得今日四少爺的言語中有任何的懷疑。”
阿碧又加強了一段語氣,像是在故意說服自己一樣,可是聽到梁千洛這樣提醒,心裡頭的疙瘩早就是結下了。
“白白想著,的確沒什麼用,什麼時候找個時間,與他當面說清楚才是。”
梁千洛下了很大的決心,要與百裡傾說清楚,指尖突然就被一層灰塵染上,原來是她的手,不知不覺的靠在了落滿灰塵的桌子上。
“他這般危險,公主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心思細膩如同梁千洛,已經發現阿碧在不知不覺之中稱呼自己為公主了,這樣的稱呼,大概是她心底頭最後的寄託,在母國的時候,公主二字就足夠讓阿碧,化險為夷,大概在自己最惶恐不安的時候,阿碧自覺地將他的心交到了自己身上吧。
“你現在說我危險,那麼當初,我在你面前深情款款的時候,你又是因為什麼而感動的呢?”
一陣呼嘯的風迅猛的從梁千洛的耳邊刮過,還沒等到梁千洛反應過來,耳膜就像是被人緊緊的攥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可即便是在這樣緊迫的氛圍中,梁千洛還是可以輕而易舉地辨識出百裡傾的聲音,這一道聲音,陪著她走過了童年的夢境,那個時候的裴國與百裡國,關系融洽,同仇敵愾。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敢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梁千洛的雙眼都已經脹得通紅,他剛要退後,腰肢卻已經被百裡傾摟住了,百裡傾不讓他往後退,他便不能往後退。
這似乎是一個讓人悲傷的隱喻,可是此時此刻,梁千洛也顧不上這許多了。
“不敢我也來了,今日是我們第二次會面,你怎麼還是這樣不適應的樣子呢?”
百裡傾說著,用一雙桃花眼直直的看著梁千洛,若不是因為任務繁重,梁千洛也願意沉溺在這樣溫柔的目光中,他的言辭雖然冷厲無情,但是眼神卻騙不了人。
阿碧早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瞠口結舌,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梁千洛已經睜開了百裡傾的摟抱,退到一步之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