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洛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來,南宮敏玉也有些好奇地看著門頭,他心想,這個男人是何方神聖,竟讓嫂子揹著冒險的罵名為他引薦。
要知道,在這個地方,女子的高義與冰清,才是立足下去的萬全之道。
“給少爺奶奶請安。”
不一會兒,門頭閃進一個人兒來,身形修長,一副袍子貼著他立起來,倒像是這件衣服貼著他立好的,倒不像是他靠著衣服撐起來的。
袖子上,是一抹竹葉青的春風,在這秋意盎然的時節,是最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梁千洛一眼,就看出來,他是百裡傾。
自己從小就認識的俊朗男孩,那個始終承諾要娶她的男人。
“先生安好,今日是來學堂中任職的麼。”
穆天琪笑著說,他看起來沒有打量這個客人的主意,因為這看起來,也的確不禮貌,更何況,他自詡是風流才俊。
至少,南宮敏玉從穆天琪的瞳孔中,看到的是這一點。
他並不說話,從來也沒有女眷主動和教書師傅說話的道理,不過是不是禮節地微笑著,就是了。
“今日是來被管家領來的熟悉場地的,老太太那裡發了話,等到中秋節慶之後,才正式入職。”
是啊,中秋節慶之後,才是三方會審之時,到時候是獎是罰,終究才算數。
穆天琪很明白這個道理,這個看起來帶了書呆氣的男人,必沒這麼簡單。
歌姬嫁與窮秀才的故事,在善如的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如此便好,穆武侯府雖然比不上別的高官貴族之家,可要容你一個讀書人之身,還是綽綽有餘的。”
穆天琪的這番話裡,未免帶了戲謔之意,百裡傾看起來生氣了,他的臉漲紅了,像極了心高氣傲又懦弱無能的書生,梁千洛冷冷地看著,突然就覺得,冬天大概真的要來了吧。
百裡傾的不速到來,終於坐實了他對善如的看法,善如並非他看起來的這樣遊蕩江湖,更不僅僅是個任人欺佔的浮萍吧,百裡傾千裡迢迢都要追隨而來的身影,又怎麼可能隨便找了個合作的人就完事?
“少爺所言極是,能在貴府裡教人讀書,是晚生的榮幸。”
穆天琪將眼睛眯起來,又想了片刻,說道:“安排你教的是誰。”
百裡傾有些訕訕地說,“是官生奴才的孩童們。”
南宮敏玉仍是百無聊賴地看著夫君和這個寒門書生的談話,他斜眼看著梁千洛,梁千洛看起來也是懶懶的,不是很有興趣。
“我們府中的官生奴才,也有將來封爵的主兒,讓你做他們的師傅,也算是委屈了你。”
百裡傾的臉更紅了起來,他說:“是。”
梁千洛不知道這一場棋,百裡傾想要下多久,他更不知道,這個男人到了府裡頭,是不是會直接摧毀他苦心經營的完好形象,洞房花燭夜,他的一意孤行與憤然,怕是此時此刻,要化作手中的餘燼了吧。
阿碧這時捧著個瓷器,從外頭進來,裡頭放著剛出爐的回春餅,在看到百裡傾的一霎那,手指盡貼在了熱烘烘的蒸籠內壁中,低低地呼了一聲。
“阿碧,早就跟你說了,端著這樣熱騰騰的餅時,要記得墊一塊濕巾在手邊,你怎麼又不聽話。”
梁千洛搶先將阿碧的驚慌失措掩下來,百裡傾順勢說道:“少爺少奶奶,我該走了。”
穆家苑這才反應過來,說:“看我,都忘了,我仍是帶著他出外頭去,你們自己且樂著吧。”
南宮敏玉有些惱怒地看著穆家苑,這個原本應該與他有所交好的姐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扮起了一副冷漠的面孔,當然,是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