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洛的手指頭緩緩地擦過鏡面，留下了一道白白的霧氣，敏玉日後肯定會成為自己的勁敵，不管坊間傳言，她多麼純善可愛，只要是入了這侯府之中，一片赤心也會被攪得粉碎，誰又能知道，她的難堪，最後是不是要自己來兜著呢。
這麼想著，梁千洛倒是不願意搭理阿碧這幸災樂禍的語氣了。
“阿碧，我不希望你就只有這麼點志氣。”
梁千洛略帶嚴肅地說。
“小姐，在這茫茫深府中，我們也就這麼點樂趣了，都是主僕之間推心置腹的話，哪裡有什麼要緊呢。”
阿碧現在越發地縱了自己的小孩子脾性，她的嘴巴微微噘起，手指頭在發絲間相互盤梭，倒是爽利的很。
“我就是怕，有的事情說著說著，就成了理所應當的了。”
“奴婢倒是覺得，在這府中，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保命的理論不要在我的面前說，等一下穆天琪要來，敏玉知道麼。”
梁千洛不得不謹言慎行，今天是穆天琪和敏玉成婚的第二天，他其實沒什麼理由來這裡和自己用早膳的。
“大概是知道的吧，敏玉這會子肯定要躲在閨房裡哭了，昨晚上鬧得那麼一出，今天早上史官的工筆估計都要傳到太後那裡去了吧。”
梁千洛沉沉地嘆了口氣，阿碧終究是小孩，也終究是在府裡頭受了太多的冤屈，才會說起話來如此不管不顧吧。
“那我那天晚上的醜事，豈不是比敏玉的更早傳到太後的耳朵裡了？”
梁千洛皺了皺眉頭，然後認真地看著阿碧：“你啊，有些話在我的面前說一說就是了，若是讓多嘴的人聽了去，可知道要鬧出什麼風波？”
阿碧還是不太服氣，小聲地嘟囔道：“這府裡頭的人，哪一個有您的身家背景。”
梁千洛剛要說出什麼話，已聽見外頭有人在傳喚：“四少爺到。”
梁千洛忙站起身，頭上的一闕珠翠嘩啦地響，她正想，穆天琪的動作怎麼這麼快，倒是已經看到迎面而來的，穆天琪的臉了。
“夫君。”
梁千洛盈盈一拜，低頭垂眉之間，倒是能看見她臉上殘留的蒼白。
“你大病未愈，還和我行什麼禮。”
穆天琪忙上前來攥了梁千洛的手，果然感覺到她指間的冰冷。
“無礙，小廚房已經備下了甜粥，我們一起去吃吧。”
穆天琪那天在眾人面前表現出的，對自己的愛意，此時自然也該由自己還回去，梁千洛太明白，自己在這個府裡頭，若是連夫君的恩寵都保障不了，便是任由人踩在腳底下了。
所以即便知道得了穆天琪的寵溺會被人妒忌陷害，也只能在這條路上走到黑了。
“好。”
說著，穆天琪便與梁千洛相攜著入了餐房，悠遠而清甜的味道迎面而來，穆天琪恍惚覺得，這味道和當年母親做的蓮子羹，有相似之處。
雖然母親很早就離了人世，但童年僅有的溫存與相依為命，都混合在了從前的味蕾中，綿延地化入了穆天琪的生命裡。
“你嘗嘗，方孃的蓮子羹做的極好，蓮子清甜軟糯，羹湯也是用文火慢慢燉開的。”
梁千洛像是知道穆天琪的心事一樣，小心地舀了一杯蓮子羹，放在穆天琪面前。
“難得你願意做蓮子羹，我聽阿碧說過，你們那裡從來不吃甜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