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突然沒了聲音,許久,才爆發出悲切的哭聲,一陣接著一陣。
村長他的弟妹結婚至今都未誕下一兒半女。也許與村長妻子有染的男人從來就是不存在的。也許僅是他弟妹的私心。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了起,原本在小憩的陰爻立馬清醒了。
陰爻快步走到大殿去迎接那人。
“尊主,您終於回來了。”
“嗯。”虞休轍向後走了幾步,然後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陰爻,說道:“我已經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包括你隱瞞我的那部分。”
陰爻面露微笑,搖了搖頭,坦言道:“我不覺得司徵做的有錯。附魂,取他人之魂附於自己體內來強大元神,這樣的確能大大增強我們的法力。”
虞休轍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隨即反問:“你當初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方法,卻向林琰,向我,向所有族人都隱瞞了。如果你覺得附魂是對的,又怎麼會藏而不說?”
“方法沒有對錯,只有有用無用。我當時不說,只是覺得未到合適的時機”陰爻說著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尊主,請您不要被某些人影響了,多為自己和族人著想。屬下告退。”離開前,陰爻還瞥了一眼虞休轍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白玉。
兩人所有的對話都被林琰聽了去,他也明白,這些話本身就是陰爻想讓自己聽到的。因為她應該很早就察覺到了自己其實一直待在虞休轍身邊。
在林琰被兵解後,魔尊虞休轍從未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林琰即是他的師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眾人都因新魔尊的公正不徇私情而心懷敬意。但陰爻知道尊主平靜外表下實則隱藏著巨大的悲痛、遺憾、憤恨。她認得尊主脖子上掛著的那塊半塊白玉,那原本是林琰的。
早在前任魔尊虞橫派她和林琰去尋找恢複之法之前,陰爻就已經透過離鏡預見到了魔族將遭受的這場大浩劫以及,林琰的死。
一路與陰爻同行,但陰爻卻無顯露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他們一路上既要避免被妖族、鬼族發現,又要小心翼翼地偷混進仙人當中去打聽恢複之法。九死一生,卻也沒有尋找到方法。後來得知魔族正在經歷一場大戰,大家才不得不空手回到了魔界。在返程路上,林琰對陰爻說道:“回魔界後,你不用管我,保護好自己就行。”陰爻也只是沉默著接受了這話,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感動,也沒有一句忠告與安慰。
當林琰跪在大殿,在族人渴切的注視下,用一種能深深刺傷眾人內心的聲音對魔尊說出“屬下無能,未找到恢複之法。”時,當她被陽爻護法碎骨時,當她的肉身被火湖上的氣焰灼燒至灰燼時,陰爻都只是作為置身事外的人,在一旁靜靜觀望。
於是林琰認為,相比其他人,陰爻缺少了太多的感情。
白玉閃爍了一下後便化成了人形。林琰見虞休轍沉思默慮著,倒了杯水遞到了他面前,然後上前輕輕幫著虞休轍舒展眉頭。
虞休轍道:“大量殘殺陽壽未盡的凡人,勢必會引起人怨,甚至還會為我族招來仙神的討伐,而依靠附魂能增強的功力微乎其微,這根本不值得。我能想到的東西,相信陰爻也能想到,更何況她還能夠觀測到未來。我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林琰雙手握著他的肩,面朝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在陰爻的身上雖然少了點人情味,但是絕對的忠心她一定是有的,你要相信她。”林琰頓了頓,“也許,是她知道反對附魂會對你不利。”
青墩閣上高懸於空中的離鏡在無休止地轉動。
“陰爻。”
站在離鏡的陰爻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位樣貌清秀的女人向自己走來,然後張開手擁抱住了自己。但陰爻依舊面色平靜,沒有回擁她。
“對不起,林琰,我觸碰不到你,因為你已經沒有肉體了。我不是尊主,不想假裝,不會陪你玩著自欺欺人的幼稚遊戲。”又是一番話十分不近人情的話。
林琰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嗎,一個人的想法有時就會決定一個人能擁有的東西。虞休轍認為我沒死,所以他從未失去過我。而你,”她突然停頓了下,略帶失望地望著陰爻眼裡的自己,遺憾道:“而你卻永遠的失去了我這個好友。”
說著,林琰松開了手。
“好了,我你也見到了,快回去吧,離開白玉太久了小心被別人發現。”
林琰覺得有些感動,難得陰爻也會對她表露真情,按捺不住心中的愉悅,對她說道:“謝謝你一直站在我們這邊。”
陰爻擺了擺手,轉身繼續做她的事。
林琰盯著她看了一陣,然後才離去,心道:能把真心話與忠心的勸告說的那麼刺耳,把感情包裹的那麼嚴實的也只有她了吧。
有人外顯美好而深藏醜陋,又有的人則是喜歡收起自己所有的善。站在鏡面之上,映照出的人,究竟是實像的縮影還是僅是個翻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