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接連幾場雨淋溼了深宮,宮道的青磚溢著寒意,李杞檸走在路上,踩著的厚底皂靴踏著積水,濺起小水花,在地面落出彩虹色。
李杞檸微微仰起臉,觀望著經雨水洗滌過的天空,湛藍,偶有微風吹過幾絲薄雲,未幾又四散在空中。
今兒果然是好日子,前幾日細雨連綿總不放晴,只以為封官禮不能按時進行,不曾想昨晚竟然止住了。
拐進中庭,大院內站著諸多女官,身著官服,在麗政殿外侯著。
待封女官們站在最後面,她們髮髻上並未戴玉頭冠,只簡單的扎著紅髮帶,落在頸間,而腰間繫著的也不是玉腰帶,而是紅色宮絛。
李杞檸抓起自己腰間的宮絛穗子,隨意擺弄著往待封女官堆裡走去,樣子很是愜意。
縱使初考時與同考次的女官見過,也不過是匆匆見過幾眼而已,說到底依舊皆是陌生面孔,李杞檸自然也沒什麼話題和她們搭話。
反倒是她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了起來,畢竟她們在入司考時也是合作過的,也算是認識了。
李杞檸覺得自己站在那裡,就像是轉學生在課間活動似的,她們聊她們的,自己想自己的事,有時候也會恰好聽見她們的幾句對話。
“你搬進內院了嗎?”身後傳來了竊竊私語聲。
倒不是李杞檸有心去聽,只是她們就在自己身後,聲音自然會傳進她耳裡,她也就隨意聽了兩句。
“還沒呢,我孤身在宮裡朋友又少,這麼多年東西又多,哪裡搬得動。”
“我跟你說,搬進去前要好好選屋子,我住的屋子啊漏雨,這幾天冷得我都沒睡好,你可要留心些。”
李杞檸輕舒著氣,沒心思繼續聽下去,漸漸地神遊起來。
她的東西是搬完了,想起自己搬進內院的那天,陣仗著實有些大。
知道她在內院選好屋子,雲朝辭就派人將她留在上青殿的東西全部送來了,同時御茶院那邊風朵急著搬進正屋,也將東西都送到了內院。
那麼多的東西她哪裡能收拾得了,而且脖頸受傷行動也不方便,就任由它們隨意擺放在屋子裡。
等到傍晚時,沒想到繪蘭也來了,說是奉徐太后的命令,將她在舒華殿的東西統統送來。
什麼被褥桌子屏風茶杯,就差把嬌影居的門窗瓦片都拆了給她送來,可見徐太后對她有多厭惡。
繪蘭還說,挽蘭的東西也一併給都帶來了,不然也是要丟了的。
聽了這話李杞檸就心裡就氣鼓鼓的,繪蘭是直性子,不會誤傳徐太后的話,看來徐太后就是故意來惹她不痛快的。
其實她倒是不嫌棄挽蘭的東西,只是話讓繪蘭那麼說,她就不舒坦了,把她這裡當什麼了?
想到徐太后派人偷偷使暗棍,李杞檸就責怪自己太輕敵,明明王淑兒囑咐過她的,她當日竟然會相信徐太后放過她了,真是可笑。
輕笑著搖過頭,她摸了摸右手的手腕,在袖口裡戴著的,是徐太后賞賜的紅豆珠手串。
當日碎了一顆,被挽蘭撿回來了。
李杞檸將碎片用金絲熔了做填補,其他有些裂痕的珠子也用銀線做了修復。
雖然沒有當初值錢了,不過看著卻也蠻好看的,將它戴在手上也提醒自己不要輕易相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