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丞相進屋去探望他的時候,他的眼珠子這才動了動,將渙散的目光落在了丞相的身上。
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剛跨進門檻,兩個從小鬥到大的男人,這一刻相互望著對方。
全然沒了平日裡的火藥味。
納蘭墨被是真被嚇到了。
他從來沒想到徐放這種人,還會為她“”。
徐家的家眷們哭著乞求他開導開導在朝堂上一直備受挫折所以才會想不開的徐放。
可只有他知道,這男人是因為什麼。
他進門這一刻,面色慘白,身子甚至還有些發抖。
徐放會死嗎?
他曾無數次巴不得這家夥死,可心底卻從來沒有想過徐放真的會死。
他聽到徐放聲音嘶啞地問他:“你來做什麼?”
納蘭墨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他,順勢在床邊坐了下:“聽說你要,本相想著徐家連個男人都沒有,若是你死了總得有個幫襯的人料理後事才行,所以來了。”
“狗屁,你死了老子也不會死,老子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徐放喝完水,聲音也能飆高了。
納蘭墨見他如此,那顆撲通亂跳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你既無事,那本相走了。”
納蘭墨起身要走,身後的徐放突然說:“我看到她了。”
“她在哭,哭的可傷心,一定是埋怨我把那些賊子們放進了京城,她肯定是埋怨我了。我說了要當她的男人,保護她的,我沒做到。”
“她寫給我的唯一的信,也被火燒了。”
“過兩天我就要成親了,到時候,我不能再想她,我要娶妻生子,不能再把她放在心底了。”
“可是,我要是忘了她,這世間誰還能記得她,誰都不記得她了……”
聲音說到最後,已經是低沉的哭聲。
在戰場上都沒有哭過的男人,此刻卻滿臉淚水。
這男人,曾在她下葬那一日嚎啕大哭,曾扒拉著她的棺槨哭的死去活來。
現在,他卻說要忘了她,要娶妻生子。
納蘭墨腳步停頓,“沒關系,沒了你,還有我,我會記得她。”
頓了頓,又說:“她不會怪你,她走之前說對不起你,你娶妻生子過的好了,她只會開心。”
徐放沒回應,他依舊在哭。
他告訴自己,所有傷心,都截止到這一晚,這一晚過後,他要娶妻生子,他不能讓徐家斷了香火,也不能讓她的兒子沒有徐將軍可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