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城的形勢也終於被打破,當劉溫叟領著宋琪把彈劾陳從信的奏章遞交到了趙匡胤的面前後,伴隨著趙匡胤積蓄已久的咆哮怒吼,瓢潑大雨也終於傾盆而下,瞬間就震動了整個汴梁城。
因病致啞的禁軍老大楊信親自帶隊,率領士卒衝進開封府衙門,當著趙光義等人的面,以鉅額財產來歷不明的罪名,直接逮捕目前官職只是開封府知客的陳從信,趙光義全程都是臉色鐵青,可是又不敢做出半點反抗,只能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心腹愛將被捕。
與此同時,其他的禁軍將領也分別帶隊,一口氣查封了六十多家實力不俗的商號、酒樓和店鋪,拘留掌櫃夥計超過二百餘人,驚動了整個開封。而御史臺的大小官吏也幾乎傾巢出動,日以繼夜的審問這些涉案人員,逼迫他們交代陳從信的佔股情況和以權謀私的不法行為,以及有沒有其他的開封府官吏差役涉案。
二十餘名開封府的差役和書吏先後被捕,趙光義的小金庫基本上被連鍋端掉,趙普一黨也乘機落井下石,直接或者間接檢舉揭發其他以權謀私的開封府差吏,導致開封府衙門裡的更多人員入獄,開封府衙門的名聲與權威也受到了巨大影響。
鑑於這些情況,趙光義自然少不得在朝會上主動當眾請罪,被迫承認是自己監管不力,以至於養出了這麼多的鉅貪大蠹,罪魁禍首陳從信也在天牢裡服下了事前暗藏的毒藥,用結束自己性命的辦法,阻止御史臺對這個案子的繼續深挖細查。
最後,陳從信替趙光義保管的鉅額財產自然被沒收充公,趙普一黨也乘著開封府內部人事大調整的機會,乘機往開封府裡安插了不少他們的人,可憐的趙光義一黨不僅在錢財方面損失慘重,自身根基也被嚴重動搖,再也無法象歷史上一樣不斷壯大,直到徹底控制整個東京汴梁。
不過趙光義在這個期間也並不是一無所獲,首先就是成功策反了趙德昭的心腹親隨馬來福,成功在趙德昭的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其次是王繼恩的人證明,搶先一步拿到了好處的盧多遜確實兌現了諾言,把趙德昭曾經收受過北漢朝廷黃金賄賂的事向趙匡胤告了密,也成功的激起了趙匡胤對親生兒子的不滿。
對此,損失慘重的趙光義也只能是紅著眼睛如此安慰自己,暗道:“不要急,事情還沒完,皇兄讓他查辦丁德裕,他如果敢偏袒包庇,皇兄就肯定饒不了他!他如果過河拆橋,本王就乘機出手,去和他爭奪軍隊的支援!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丁德裕這個案子確實給趙德昭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剛開始的時候,趙德昭還一度寄希望於奇蹟出現,楚昭輔的彈劾不過是誣衊構陷,讓自己不至於那麼為難,可是調查了幾天時間後,趙德昭還是隻能硬著頭皮來到了丁德裕家中,與丁德裕當面攤牌。
丁德裕也很痛快,才剛把趙德昭請進了自己家中坐下,丁德裕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大王,你不用為難,我早就聽到風聲了,在你面前我也不說假話,我確實汙衊陷害了李鉉,楚昭輔對我的彈劾半點不假,我確實是罪有應得。”
坦然承認了自己的過失,丁德裕又說道:“可是大王,你也親眼看到了,破城之後我們的軍隊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他李鉉不象你一樣通情達理,理解我們這些統兵將領的難處,我就只能是先下手為強把他扳倒,不然的話,他如果糾纏不休下去,我就只會是自取其禍了。”
趙德昭沒有和丁德裕爭辯,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可是這件事情,我也必須得對父皇有一個交代。”
“那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丁德裕的話裡明顯帶著賭氣的態度,說道:“臣下也不讓你為難,你依法處置吧,我不怪你,誰叫我自己倒黴,碰上了一個迂腐不化的書呆子,然後又攤上了這樣的倒黴事,我認栽了!”
如果不用考慮自己的聲望,趙德昭當然不會犧牲一個丁德裕來給趙匡胤一個交代,然而趙德昭卻剛剛與丁德裕聯手統兵打過大仗,彼此間也絕對算是互相尊重,互給面子,現在馬上就對丁德裕翻臉不認人,趙德昭就是問心無愧也得背上一個過河拆橋的罵名,不利於自己將來團結文武官員,獲得部下的信任與信賴。
也正因為如此,趙德昭不得不採用其他的辦法,對丁德裕這麼說道:“丁將軍,小王已經仔細考慮過了,要不這樣吧,我把你的過失向父皇如實奏報,你自己寫一道主動請罪的奏章,我連同彈劾你的奏章一起送到父皇面前,然後乘機為你求情,請父皇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免除對你的處罰。”
“辦法是個好辦法。”丁德裕苦笑,說道:“可是倉促之間,我上那裡去找立功贖罪的機會?”
“滅掉南漢!”趙德昭語出驚人,沉聲說道:“我們再次聯手南下,為朝廷征討南漢,滅其國而並其土,這樣不僅你可以將功贖罪,甚至就連我們之前錯過遼國內亂這個難得戰機的過失,也可以一筆抹掉!”
提出這個驚人的建議後,趙德昭又補充道:“我也是仔細對比過我們和南漢之間的實力差距,才敢說這樣的話的。南漢的疆土是要比北漢多不少,人口兵力也在北漢之上,可是他們的國主劉鋹昏庸殘暴,不得人心,又沒有契丹遼國這樣的強援可以指望,騎兵更是少得可憐,所以我們一舉滅掉南漢的把握,實際上要比滅掉北漢更加容易!”
丁德裕一聽笑了,說道:“大王,那臣下就得斗膽說一句,你這些話有些太過於紙上談兵了,南漢事實上的真正實力不如北漢確實不假,可是他們擁有地利和氣候方面的優勢。”
“尤其是氣候!”丁德裕指出道:“現在已是三月,就算官家同意我們出兵討伐南漢,我們率領軍隊抵達南線戰場時,也正好會趕上六七月份的酷暑天氣,不僅氣候炎熱異常,而且還得面臨更加嚴重的瘴氣威脅。”
怕趙德昭不懂什麼是瘴氣,丁德裕還又補充道:“尤其是瘴氣,嶺南一帶幾乎處處可見,即便是當地人碰上了這種毒氣都得九死一生,更別說我們麾下的中原將士了。”
趙德昭一聽笑,微笑說道:“丁將軍,那你怎麼忘記了問一問小王,我有沒有辦法應對瘴氣?”
丁德裕聽出不對,忙問道:“大王,你有辦法應對嶺南的瘴氣?”
“我連北漢的天花都不怕,更何況區區瘴氣?”趙德昭笑笑,說道:“丁將軍放心,如果父皇真的同意我們出兵征討南漢,我有把握讓我們的將士不用懼怕嶺南的瘴氣,而且就算是被瘴氣毒倒計程車卒,我也有八九成的把握把他們救回來!”
親眼見識過趙德昭在天花瘟疫中的神奇表現,又聽趙德昭許下如此承諾,丁德裕再不遲疑,馬上就站起來說道:“倘若如此,那我們滅掉南漢,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