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天花的毒在衣服和碗筷上面,最少也可以保留兩個月的時間。”趙德昭自心的回答道:“一些毒性特別強的,甚至在四個月之內,還能把天花病傳染給人。”
沒有學過現代醫學,梁周翰當然只能是將信將疑的點頭,接著也是湊巧,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傳令兵突然匆匆來到了趙德昭的面前,行禮說道:“大王,北漢的劉賊朝廷派來了一個使者,點名道姓的想要拜見於你,大帥已經讓人把帶去了客帳等候,不知大王打算如何料理?”
“終於還是熬不住了!”趙德昭先是得意的冷哼了一聲,然後才向梁周翰說道:“元褒兄,走,去看一看劉繼元和郭無為打算請我們治多少病人。”
領著梁周翰和王智發等人來到了客帳,已經在帳篷裡等候了一段時間的北漢使者趕緊迎上前來,捧起了一盤金珠,畢恭畢敬的行禮說道:“外臣漢國宣徽使範超,見過大宋大王,這是我國陛下送給大王的禮物,請大王笑納。”
“範先生免禮,不必如此客氣。”趙德昭隨意一揮手,又明知故問道:“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範超的表情有些尷尬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不敢欺瞞大王,外臣這次是來懇求大王施與援手,還請大王開恩,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幫我們治療一些不幸感染了瘟疫的病人。”
聽到這話,梁周翰當然是馬上接過了話頭,微笑著說道:“範先生,那這事就奇怪了,為什麼我之前代表大王去見你們的陛下時,主動提出想幫伱們醫治病人,你們的陛下斷然拒絕,說什麼不用我們的虛情假意?現在又食言反悔,來向我們大王求援?”
範超的表情變得比哭還難看,吞吞吐吐了半天,範超才硬著頭皮說道:“大王恕罪,梁先生也請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陛下當時想要面子,所以才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事後他也非常後悔,後悔沒有接受大王和梁先生的一片好意。”
目的是為了收買人心,趙德昭自然沒有繼續為難範超,只是隨口說道:“也罷,念在都是華夏同胞的份上,本王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回去你們的陛下,叫他派人把那些病人都送出城來吧,本王會兌現諾言,安排人手幫你們治療病人的。”
範超並沒有歡天喜地的行禮道謝,相反表情還益發的尷尬難堪,趙德昭看出他有難言之隱,便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
範超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了趙德昭的面前,帶著哭腔說道:“大王恕罪,小使斗膽,是想請你派遣郎中攜帶藥物進城,直接在內城裡幫助我們治療病人!”
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份,範超先是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才用額頭貼著地面哀求道:“大王,外臣也知道這樣的要求過於無禮,可是沒辦法啊,病人之中有不少女眷,比方說是外臣的妻子女兒,讓她們獨自出城來接受醫治,外臣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放心啊!”
“還有,我們陛下願意對天發誓,只要是接受了貴軍治療的將領士兵,今後就絕不讓他們再上戰場與貴軍為敵!倘若有背誓言,天誅之,地棄之!”
說這些話時,範超的心裡其實毫無把握,也早早就做好了被趙德昭斷然拒絕的心理準備,可是讓範超意外的是,一雙手卻把自己攙了起來,然後親自攙起自己的趙德昭又語氣溫和的說道:“範先生不必擔心,本王答應了,此前是本王忘記了考慮女眷問題,所以才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沒事,我這就安排幾個人帶著藥和你一起回城,去給你們的家眷治病。”
熱淚瞬間就湧出了範超的雙眼,嚎啕大哭著,範超堅持再次跪下,一邊以頭搶地,一邊泣不成聲的連連道謝,“大王厚恩,外臣……,沒齒難忘。”
佈施恩義的大好機會,趙德昭自然如實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當即就安排王智發和一個擅長用中藥幫助病人條理身體的郎中,還有幾個擁有種痘經驗的虞錦盛部下,讓他們攜帶裝在瓷瓶裡的牛痘跟隨範超入城,去給那些不幸感染了天花的北漢軍民官吏,以此彰顯自己的慈悲為懷,大仁大義。
順便介紹一句,為了保密,牛痘其實就是病牛身上的膿漿這點,自然是隻有透過了重重考驗的趙德昭親隨知道,所以虞錦盛的這些手下就算變節,也不可能洩露這個目前來說還十分重要的秘密。
王智發也因此第三次見到了楊家將的開山鼻祖楊繼業,結果讓王智發意外的是,楊業竟然是帶著一名女子和一個感染了天花的孩子來到了他的面前,還語氣有些尷尬的給王智發介紹道:“王天使,這是拙荊折賽花,這是犬子劉(楊)廷玉。”
“見過劉娘子,見過劉衙內。”王智發很有禮貌的拱手,又看看在折賽花懷中昏迷不醒的楊廷玉,王智發忙說道:“劉將軍,你的衙內病得很重,必須得立即種痘。”
“那就勞煩王天使了。”
楊業趕緊道謝,還立即挽起了兒子左手的袖子方便種痘,王智發則先是重新開啟了一瓶牛痘濃漿,用剪斷針鼻的鋼針蘸上了疫苗後,王智發遲疑了一下,還這麼問道:“劉將軍,要不要小人先給自己紮上一針,讓你看看有沒有毒?”
“不必了!”楊業趕緊搖頭,誠懇說道:“外臣雖然從來沒有見過貴國大王,但是對他的胸懷氣度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外臣相信以他的高風亮節,是絕對不會做出對小犬下毒這種齷齪之事的。”
“王天使,請快種痘吧。”折賽花也是淚流滿面,哽咽說道:“民婦也相信趙大王。”
與此同時,在幾名宋軍士卒的共同努力之下,一針接一針提前數百年出現的牛痘疫苗,也被種植進了不幸感染了天花的晉陽內城居民體內,其中不僅有北漢的官員權貴,嬪妃女眷,還有許多應該在戰場上與宋軍將士以命相搏的北漢軍隊將士。
這些北漢將士也反應各異,有的人輕聲道謝,有的人一聲不吭,還有的人垂頭不語,但他們的雙眼之中,卻都閃爍著愧疚和感激的光芒。
既是天使也是魔鬼,王智發等幫兇走狗在晉陽內城裡裝模作樣的收買人心時,趙德昭卻在宋軍營地裡掐著指頭計算時間,心中琢磨道:“天花病毒的潛伏期是八到十四天,這也就是說,大概在半個月之後,天花就有可能在契丹的主力軍隊裡大規模爆發,到了那個時候,我該如何幫著李繼勳和丁德裕利用這個機會大破契丹?如果契丹軍隊選擇拒營不出,我又應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