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著急討好便宜老爸圖謀大事的趙德昭不敢怠慢,趕緊向穿著黃袍的趙匡胤鞠躬下拜,恭敬說道:“兒臣趙德昭,拜見父皇,拜見皇叔。”
讓趙德昭意外,雖然自己都已經一揖到地了,揣著懷裡那本《論語》卻並沒有象自己希望一樣的掉出來,好在趙德昭還有機會,趙匡胤哼了一聲表示答應後,趙德昭又趕緊轉向了趙普,同樣是鞠躬行禮說道:“見過趙相公。”
噗呲一聲輕響,趙德昭故意揣在懷口的那本《論語》,終於還是如願以償的趙德昭懷中滑出,跌落在了地上,正在下棋的趙匡胤也果然瞟了一眼那本書,好奇問道:“什麼東西?”
“回稟父皇,是《論語》。”趙德昭趕緊必恭必敬的回答道:“兒臣接到進宮旨意的時候,剛好正在讀書,一時慌亂就順手揣在了懷裡,沒想到在這裡失了禮。”
又看了一眼那本半新不舊的《論語》,趙匡胤吩咐道:“把書拿來我看看。”
趙德昭唱諾,忙將那本《論語》拾起,雙手捧到了趙匡胤的面前,結果也和趙德昭預料的一樣,看到這本書常被翻動,盡是閱讀痕跡,趙匡胤同樣偏黑偏胖的臉上果然露出了一絲滿意神色,又看到有幾頁書還被茶湯浸溼後,趙匡胤便又順口問道:“書怎麼是溼的?你做什麼了?”
“回稟父皇,兒臣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經常在吃飯的時候讀書。”趙德昭恬不知恥的解釋道:“今天早上也是這樣,兒臣一邊吃飯一邊看書,結果看書過於入神,一不小心就把茶湯打翻了,不小心就弄溼了書本。”
沒有那一個當爹的不喜歡兒子勤於用功,趙匡胤自然也不能免俗,滿意的微微頜首後,趙匡胤又問道:“你也喜歡讀《論語》這本書?”
“是。”趙德昭毫不臉紅的點頭,說道:“兒臣常聽人說,當朝趙相公最愛的就是這本《論語》,還用這本書輔佐父皇平定天下和治理天下,所以兒臣也想在這本書裡尋求治國之道,以便將來能夠為父皇分憂解難。”
聽到這話,喜歡宣稱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趙普當然是心中舒坦,對趙德昭更具好感,坐在趙匡胤對面的趙光義則瞟了一眼這個侄子,心道:“果然還是太小看他了,沒想到即便無人管教,他也能夠用心學習,其志不小啊。”
做為父親,趙匡胤當然也十分滿意兒子的答案,不過趙匡胤卻並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把那本舊書順手放在案上,說道:“這本書舊了,來人,去講筳所把朕批註的那本論語拿來,讓德昭帶回去用心研讀。”
明白馬屁已經拍響,趙德昭當然是大喜過望,趕緊向趙匡胤連聲道謝,趙匡胤則是不動聲色,又看似無心的順口問道:“昨天的事到底是什麼情況,仔細說來給朕聽一聽。”
對於這點同樣是早有準備,趙德昭當然是不慌不忙,態度恭敬的把昨天發生的事仔細說了,還坦然承認自己其實前天就已經對這個案子充滿興趣,所以昨天才花了這麼多精力詳查。趙匡胤則是一邊聽一邊下棋,最後還是到了趙德昭把情況全部說清楚後,趙匡胤才突然問道:“聽說你為了查清楚死者的死因,還冒充死者的朋友,可有此事?”
也是悄悄瞟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趙光義,趙德昭十分爽快的點頭,說道:“回稟父皇,確有此事,當時兒臣並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死者是被人所害,所以才想出了冒充他朋友檢視屍骸的辦法,這樣即便兒臣的猜測有差,也不用暴露兒臣的真正身份,玷汙到皇室聲譽。”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詭計多端了?”趙匡胤終於在語氣中流露出一些不滿,哼道:“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要學那些卑鄙小人招搖撞騙。”
“這話你留著教訓你親弟弟吧。”趙德昭心中嘀咕,嘴上卻必恭必敬的說道:“父皇教訓得是,兒臣其實也十分後悔當時的舉動,只不過當時的確已經是無計可施,所以兒臣才不得不權宜從事。”
趙匡胤又哼了一聲,這才說道:“不過這件事你還算做得不錯,起碼能夠知道民間疾苦,幫助蒙冤受屈的百姓平反昭雪,以至於在今天的早朝上,有不少官員都提議讓朕給你獎賞。”
“此乃兒臣份內之事,不敢貪圖父皇獎勵。”趙德昭嘴上謙虛,心裡則再次嘀咕道:“別隻是口惠而實不至,來點實在的啊,即便不給我封親王,起碼也給我一個郡王啊。”
很可惜,趙匡胤對待自己兒子和歷史上一樣摳門,玩弄著一枚棋子說道:“你是晚輩,現在連你的二叔和三叔都沒有什麼爵位,朕就不急著給你賜爵了。這樣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出來擔任一個實職官員吧,嘗試著歷練一下。”
著急獲得實權用於自保,趙德昭只是隨便謙虛了兩句,然後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兒臣斗膽,想請問一下父皇,不知父皇想讓兒臣出任什麼實職官員?”
“剛剛才和你二叔談到過這事。”趙匡胤說道:“開封府的推官石熙載草菅人命,胡亂判案致使苦主受刑而死,朕已經把他交給了大理寺從重議罪,所以你二叔想讓你到開封府去歷練一下,直接接替石熙載出任推官,協助你二叔處理開封府的刑獄訟訴,你可願意?”
“老趙你坑兒啊,我才剛和高粱河車神結了仇,你就讓我去他手下當官,你嫌他沒機會給我穿小鞋是不是?”
趙德昭一聽大驚,為了不被推進火坑,趙德昭趕緊大搖其頭,說道:“父皇恕罪,兒臣對刑獄訟訴並不熟悉,還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不敢領受此職,請父皇明鑑。”
“賢侄不必謙虛。”趙光義終於開口,笑吟吟的說道:“依我之見,你在這個方面還是挺有天份的,就好象昨天那個案子,就連姚恕和石熙載這樣的官場老吏都斷錯了案,惟獨賢侄你明察秋毫,找到真兇。所以叔父我覺得你應該百尺竿頭,更上一步,往這些方面好生髮展。”
趙德昭趕緊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堅持狡辯道:“皇叔,這麼大的事不能開玩笑,開封府乃是我大宋國都,天子腳下的首善之區,小侄我毫無經驗,如何能挑得起汴梁城刑獄訟訴的千斤重擔?就算皇叔你覺得小侄應該在這方面用心學習,也應該讓小侄到地方上去好生歷練幾年,然後再考慮是否讓小侄到開封府任職。”
對趙德昭來說還好,在這個關鍵時刻,平時裡與上一個趙德昭幾乎從不往來的趙普突然站了出來,給趙德昭幫腔道:“官家,臣下覺得大王言之有理,開封府的推官負責汴梁城的刑獄訟訴,確實經驗豐富的官員才能勝任,大王他雖然天資聰慧,但是畢竟太過年輕,陡然讓他出任此職,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拔苗助長。”
雖然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對趙普逐漸開始生出不滿,然而那麼多年的交情畢竟放在了那裡,所以聽了趙普的勸說後,趙匡胤不僅點了點頭,還問道:“那依則平之見,應該讓朕這個兒子出任什麼官職?”
“回稟官家,臣下認為不妨讓大王到禁軍之中任職。”趙普也沒多想,馬上就說道:“殿前司都虞侯楊信因為患病,已經多年不能正常言語(啞巴),臣下認為,不妨讓大王接替楊將軍的兼差,到殿前司去擔任儀仗都部署,如此既可以替失語多年的楊將軍分擔軍務,又可以讓大王獲得歷練的機會。”
“到殿前司去任職?哼!往本王的軟肋插刀子,這位趙相公,果然夠狠啊!”
趙普的話還沒有說完,趙光義就已經眉毛微微一揚,頓時就明白了這個政敵的險惡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