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死者的口腔和鼻腔就可以斷定。”曾經在醫院幹過後勤工作的趙德昭比劃著解釋道:“死的大火裡的人,其實差不多都不是被火燒死,而是被濃煙活活嗆死,所以死者的鼻子嘴巴里面,基本上全部都是菸灰炭灰,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死前被濃煙嗆過。”
“但是人如果是先死了後被火燒,那麼因為死者事前已經停止了呼吸,所以不管煙霧如何濃烈,死者的鼻子和嘴巴里都幾乎沒有什麼灰燼煙塵。這具屍體就是典型代表,說是被大火燒死,但是死者的嘴巴里乾乾淨淨,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在死了以後才被焚燒的屍體。”
趙德昭的解釋還沒有說完,趙光義、陳從信和姚恕等人就已經張口結舌了,之前驗屍的兩個仵作則是恍然大悟,趕緊重新檢查屍體的鼻腔和口腔,然後一起驚叫道:“真的,嘴巴里和鼻子都非常乾淨,沒有炭灰!”
趙光義更加無語,結果也就在這個時候,堂外突然傳來了“中丞大人到”的呼喝聲,再緊接著,負責監察百官的御史臺老大劉溫叟,就引領著幾名御史臺官員大步走了進來,開門見山的問道:“王爺見召,不知有何賜教?”
“完了!”趙光義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在心裡叫苦道:“這事該怎麼辦?不說實話有這麼多人證,可要是說了實話,姚恕和石熙載又誰都跑不掉,難道說,本王今天自斷兩隻左膀右臂?”
叫苦也沒有用,事情到了這一步,趙光義也只好把情況對劉溫叟大概說了,劉溫叟聽了十分驚訝,先是親自降尊紆貴親自檢查了屍體,又向趙德昭試探著問道:“大王,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證明你看過的那本古書記載屬實。”
“當然有。”趙德昭想都不沒想,直接就說道:“生一堆柴火,把一頭豬先殺了扔進去,再把一頭活豬捆了也扔進去燒,然後一對比嘴巴就知道有沒有這回事了?”
言罷,趙德昭又隨口補充了一句,說道:“對了,可以再燒一頭已經被酒灌醉的豬,免得他們說死者是因為喝醉了才沒有吸進去炭灰。”
看了看已經面色發白的趙光義,劉溫叟眨巴眨巴了眼睛,這才說道:“二王爺,謹慎起見,老臣認為應該採用大王的辦法,現場做一個驗證。”
“自己挖坑埋自己啊!”一邊在心裡叫著苦,趙光義一邊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強作笑容道:“好,就依劉中丞,馬上在堂外生火,再找三頭豬來。”
熊熊烈火在開封府門外的大街上生起後,伴隨著悽慘的活豬嚎叫聲逐漸消失,驗證的結果很快就呈報到了趙光義和劉溫叟等人的面前,結果聽完了仵作的報告,姚恕頓時面如死灰,只能乖乖的當場伏地主動請罪,第一當事人石熙載則是搖搖晃晃,臉上沒有半點人色,魂魄彷彿已經出殼。
暗帶同情的看了一眼趙光義的兩名得力助手,劉溫叟不動聲色的開口說道:“二王爺,先把那位蒙冤的苦主放了吧,然後再另派人手,重新仔細調查此案。”
趙光義動作有些艱難的點頭,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說道:“多謝中丞指點,馬上放人,還有,準備筆墨紙硯,本王要上表給皇兄請罪。”
讓趙光義意外,開封府的差役並沒有立即唱諾,而是由一名巡使出面,戰戰兢兢的回答道:“王爺恕罪,苦主已經沒法放了,申時剛過沒有多久,苦主就已經因為年老體衰,受不住刑,暴死在了我們開封府的門外……。”
砰的一聲,一手導致這個冤案的石熙載直接摔倒在地,口中還噴出白沫,進氣少出氣多,當場昏死過去。趙光義則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這個得力助手,心道:“今天晚上,有人做夢都要笑醒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趙光義預料的一樣,天色剛黑時,相關訊息傳到了目前的當朝首輔趙普面前時,臉色已經難看了一整天的趙普頓時就是轉怒為喜,放聲狂笑,“報應得快!報應得快!二王爺,你大概做夢都想不到吧,今天早上你剛指使趙玭暗算本官,今天下午你的親侄子就突然往你背後捅了一刀!當真是一報還一報,這筆買賣我們賺大了啊!”
“父親所言極是,這次我們確實賺大了,今天咱們家裡雖然被抓了十幾個下人,但是和二王爺損失的石熙載、姚恕比起來,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長子趙承宗同樣幸災樂禍,又多少有些擔心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劉溫叟會不會如實上奏,他如果故意給二王爺開脫的話,只怕我們就不那麼容易乘勝追擊,擴大戰果了。”
“這點你就太小瞧劉溫叟那條老狐狸了。”趙普冷笑說道:“這才站出來和二王做對的是本朝大王,官家的嫡長子,而且還是贏得堂堂正正,天公地道!做父親的,不可能不喜歡這麼聰明爭氣的兒子,劉溫叟也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敢斷定,劉溫叟這次絕對只會給官家的嫡長子唱讚歌,而不會包庇偏袒二王爺。”
“那就好。”趙承宗一聽大喜,忙又說道:“父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應該趁熱打鐵,利用這個機會,想辦法把在河南府(洛陽)當推官的二叔調回汴梁城,安插進開封府,取代姚恕和石熙載肯定要騰出來的位置!”
趙普點著頭盤算,片刻後,趙普還又果斷說道:“不止是要把你二叔調回來,乘著這個機會,我們還要把官家的大皇子推上去,讓他站出來和二王爺鬥,分擔我們的壓力。也順便……。”
說到這,趙普頓了一頓,然後才意味深長的補充道:“也順便看一看,官家這位嫡長子,究竟有沒有繼位的希望,值不值得我們趙家在他身上下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