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先生,不必如此!子房所說,未免不是事實。”嬴子弋笑道。“只是子房有沒有想過,即使現在廢秦制,實行周禮,難道百姓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天下就能進入小康了麼?”
張良自然知道沒有這麼容易,但是他也知道嬴子弋的目的並不簡單。嬴子弋口中所說的六國博士,此刻都聚集在了扶蘇的麾下。而這位殿下如今這番話,用意可不簡單啊!
“殿下說的是。”伏念拱手而道:“倉廩不積不實,國不積不富!”
“臣事君不以忠,則難久。伏念掌門,也許儒家的大禍不遠矣。”嬴子弋悠悠長嘆,說道。
伏念三人懼是一凜,顏路張良兩人互相看了看,最後伏念拱手問道:“不知殿下此話何意?”
“儒家的祖師爺曾經在魯國做官,可是最後卻帶著一眾弟子周遊列國,希望有君主能夠採納自己的學說,但無一不是失敗。當是時,天下禮樂廢弛,諸侯莫不以霸道強國列兵,征伐四方。孔子為不為之事,可謂愚乎?”
伏念也是心中詫異,這秦太子究竟想要說什麼?
“依本王所見,行霸道,縱強兵,孔子非不能,實不願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何?”
“希大道之張也!”伏念拜道。
“所以現在,本王希望伏念先生也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嬴子弋淡淡的說道。
“不知道太子殿下想要小聖賢莊做什麼?”
“焚書!盡焚小聖賢莊六國舊典,而用秦篆。”
這一刻,伏念是真的驚訝了。儒家之人,視書如命。現在秦太子卻想要他將莊中的舊典都焚毀,要知道這裡面可是有著儒家守護的重大秘密的。
“殿下,恕伏念不能答應。”伏念向後一退,身體彎曲成了九十度,以首磕地。後面的兩位當家,也是一樣。
“為何?”
出乎意料,秦太子沒有憤怒,沒有質疑,只是說了一句為何?
“小聖賢莊書籍皆為先賢所留,我等後輩不敢毀棄!”
“先賢所傳,在於經意。難道棄六國舊文,而用秦篆,就不能表達先賢之意了麼?”
“這……也不必焚書吧!”顏路小心翼翼的說道。再怎麼說,焚書這種事情也太過了吧!
“起來吧!”嬴子弋抬了抬手,儒家的三位當家又坐了起來。“伏念掌門,顏路先生,你們還不明白麼?這並不是在焚書,而是讓始皇帝陛下看到小聖賢莊支援帝國新政的決心,與六國餘孽之間劃清界限的決心。”
嬴子弋的話傳來,海風舒爽,但是卻讓伏唸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始皇帝陛下之所以一直容忍這些嚷嚷著要複周禮的學著,那是因為皇帝陛下希望這些人有一日能夠真正的瞭解秦制,能夠加入到帝國的萬世基業之中。而一旦讓皇帝陛下認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乃是一場無用功,那麼會發生什麼,就沒有人能夠預料到了!”
“在下明白了!”伏唸的聲音低沉疲憊。果然,加入到秦太子的麾下,想要保全儒家一門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此刻的秦太子,分明是想要讓小聖賢莊與那些要複周禮的學者劃清界限,甚至作前鋒以為敵對。
而張良此刻則想的更為遙遠,現在那些六國的學者想要回複周禮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以前那麼響亮。究其原因,這些人歸付在了公子扶蘇的麾下後,已經將全部的賭注押在了他的身上,而不是他的父皇。這些人希望公子扶蘇能夠繼承帝位,廢秦制而用周禮。
也就是說,嬴子弋口中那個大禍也許根本就不會來。因為這些人,此刻都老老實實在研經治典,加大力度的宣揚公子扶蘇的仁德,已經沒有了觸怒秦皇的理由。
而秦太子此刻想要小聖賢莊焚書,卻不是想要他們與那些想要回複周禮的學著劃清界限,而是想要他們與公子扶蘇劃清界限。
若是小聖賢莊如秦太子所言焚毀舊書,那就是擺明瞭站在公子扶蘇的敵對面。一旦將來,公子扶蘇繼位,那麼小聖賢莊的下場可想而知。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位秦太子,根本不容許自己的屬下三心二意。他在逼迫著小聖賢莊做一次賭博,一次勝則全勝,敗則全敗的賭博。
張良正視著眼前的少年,不及而立,卻已經位列太子之尊。如今更想要將小聖賢莊,乃至整個儒家都綁在他的戰車上,用以消滅踏上帝位之前的任何阻礙。
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