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早已經死了,現在只有赤練。”即使此刻,紅蓮心中心潮起伏,然而這個嫵媚的女人面上,卻是冷漠。
不像是面對衛莊時的柔情似水,不像面對敵人時的妖豔嫵媚,也不像對待流沙同行時的殘酷嚴厲。對待張良時,女子的面容之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張良回過了頭,從山崖之上,視線遠伸而去,是一片竹的海洋。青翠挺拔,正合君子之姿。張良輕輕撥出了一口氣,嘆道道:“逝者如川,不捨晝夜。”
“成為帝國的兵器,似乎不是流沙創立的本願?”
“不,準確的說流沙並不是在為嬴政效力,而是秦太子嬴子弋。”衛莊瞥了一眼張良,說起嬴子弋時,張良的眼角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
衛莊知道張良在想什麼,說道:“江湖上流傳的一個傳聞,儒家的伏念此刻已經效忠了秦太子,這是真的麼?”
張良點了點頭,說道:“沒有錯,此刻二師兄顏路帶著一幹大儒已經前往了百越之地,教化當地的民眾。”
衛莊不屑的冷笑道:“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這些自命俠義之人,才是國家最大的亂源。韓非創立五蠹的同時,建立流沙,正是為了貫徹術以知奸,以刑止刑的理念。不過看來,此時有人已經找到了更好的辦法對付這些人。”
“你的意思是?”張良看著衛莊,眉頭微皺。
“推行王化,馴服蠻夷,使儒家的教化推行四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那些所謂的儒者心動的麼?即使是瘴疫橫行之地,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怕也是會舍家棄業而去。秦太子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又讓這些叫囂回複舊制最厲害的儒者遠離了漩渦的中心,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嬴子弋的手段還真是高明。”衛莊說道。身為縱橫家,衛莊的手段思想與身為法家的韓非相近,這也是一向高傲的衛莊能夠與其共事親厚的原因。打從骨子裡,衛莊就煩那些所謂的儒者墨俠。
“若是此次機關城一下,那麼他口中的兩大亂源就將消散,帝國的統治也將更加的安定。”身為儒者,張良卻是有些自嘲的說道。
“秦國在嬴政的統治之才,的確是穩如泰山。這次你前來,也是為了機關城的事情?”衛莊問道。
“你知道了?”張良反問道。
“無論墨家的鉅子事前是怎麼說的,在我看來,機關城已經是一座死城了。”
“何以見得?”
“因為他們的對手是嬴子弋。”
“你對他的評價似乎很高?”
“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一向以頑固著稱的伏念倒向了秦國的太子,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麼?”衛莊偏轉過頭,看著遠方的景色,說道。
張良即使口中不願意承認,但是心中對此次機關城的防禦,卻也是不看好。即使是號稱天下第一堅城的大梁,不是最後還是被攻破了麼?城防堅固,可禦一時之敵,卻難當一世。戰場之上,最厲害的不是弩尖甲厚,而是讓敵人防不勝防的陰謀詭計。
墨家的機關城名聲在外,無論是帝國還是凡秦勢力,對此都深有體會。可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帝國更不可能按照墨家預想的那樣,強攻機關城。上兵伐謀,下兵伐城,正是此理。何況那是以卑鄙狡詐流傳於世的秦太子嬴子弋,他難道會不惜代價,放任自己的子弟兵去攻擊一座防禦堅固的城池麼?
“無論是你,還是我,此刻在外人的眼中,都可以說是嬴子弋的人。想不到事隔多年,我們身上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白發在風中吹拂,衛莊笑道。
“這個笑話可是一點也不好笑。”張良說道。
“那麼現在,你又打算如何?參見這次墨家鉅子召集的會議麼?你應該知道,一旦你在機關城的事情被嬴子弋手下的羅網查知,那麼將給你還有儒家帶來無邊的禍患。”
“我明白。”張良無奈的說道,豔若女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落寞。即使墨家的鉅子相信他,仍然發出了邀請,但是張良為了儒家,卻是不能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走進機關城之中。因為一開始,張良就不看好這次墨家的行動。
風輕輕吹過,帶著竹葉莎莎之聲。張良與衛莊之間陷入了一陣靜默。
正在此時,六道赫然的劍意沖天而起,幾乎不加掩飾直沖山崖而來。崖上三人瞬間心中生起了警惕之意。
“這個時候是誰?”張良有絲不解的問向衛莊。
“嬴子弋的羅網,老朋友了,子房你身為儒家的弟子,到是不用擔心了。”衛莊輕笑道。
六劍奴從山後走出,不過讓衛莊三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
正是嬴子弋!
衛莊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嬴子弋,想不到他悄然之間,已經來到了這裡。
“衛莊先生,好久不見了。”嬴子弋一笑,看了一眼張良,“這位便是儒家的三當家張良,張子房吧!”
少年的笑容溫和,張良的心中卻是難以抑制的生起了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