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隊伍中大多數人已經歇息,唯有守夜的人還在戒備著隨時來臨的危險。
夜色孤懸,為了小心起見,這一夥人連火都沒有生。
燕丹坐在一根倒落的圓木之上,喝了一口皮囊中的酒,驅趕著身上泛起的寒氣。
燕丹的對面,張耳拿著酒囊,也是做著同樣的事情。作為昔日信陵君的座上客,現在秦國的追捕物件,身份的轉變,巨大的落差,並沒有讓張耳有太大的感概。不比與他同為魏國名士,有著相同處境的陳餘,張耳的額頭上可是一條皺紋都沒有添上。
“這次還要多謝張耳兄傾囊相助,為我們提供了這樣的一個聚會的場所。”
“鉅子不必客氣。多年不回外黃,不知家鄉景物是否依舊?”張耳感嘆道。
燕丹敬了一回酒,問道:“張耳兄是外黃縣人?”
“沒錯,我年輕時還做過一任外黃知縣。後來秦滅魏,我與前來的駐守外黃的秦軍將領發生了些沖突,因此被追緝逃亡。後來流落趙地,蒙公子殿下收留,成為了趙臣。”
“以張耳兄之智,又怎麼會犯下如此錯誤?這其中是否還有些原委。”燕丹笑問道。
張耳看著燕丹,一笑:“什麼都瞞不過鉅子。魏國被滅後,英雄再無用武之地,我頓感無趣。因此,散去了當地的部眾,隻身逃亡外地。不過鉅子放心,在外黃,昔日受我恩惠的舊眾還有很多,這次盟會的安全性,鉅子大可放心。”
“張耳兄處事周密,我又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只是你瞞著自己的主君,這樣好麼?”燕丹問道。
“無妨,主上遲早會明白我的一片忠心。”張耳看了一眼遠處馬車,又搖了搖頭。
“天下初定,本應該休養生息,屯田安民。可是秦皇卻是一意的大興工事,視蒼生疾苦如無物。需知,興也斯,亡也斯,這天下遲早還是要亂起來的。”張耳嘆了一口氣,說道。
“沒錯。”燕丹符合的點了點頭,“嬴政明知道這一切,可是為了他口中所謂的萬世基業,卻是棄之於不顧。不過也正因為此,為那些隱入山林的六國義士提供了一絲生機。”
“在秦皇的眼中,那些山賊流寇,各地豪強甚至是六國餘族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手下敗將,犬彘之輩爾!”張耳自嘲的說道,說的毫不客氣。只是他隨即眼中卻是精光一閃,“不過,秦皇遲早要為他的傲慢付出代價。”
……
“呦,這麼巧。”
安邑城外,逍遙子帶著嬴子弋三人策馬出城,在城外的路口遇到了早已經在那等待著的魏豹。
對方俊朗的臉上閃耀著和煦的笑容,高大威猛的身軀左右搖晃著,那洋溢著陽光的外表不知道能夠迷倒多少少女。
“怎麼又是這個家夥,到哪裡都能見著他。”嬴子弋騎在馬上,無奈的說道。
魏豹見著嬴子弋一行人,卻是沒有像以前一樣湊到忘巧忘憂兩女身旁。而是很恭敬的走到了逍遙子面前,向其一禮,“魏豹參見逍遙先生。”
“咦?”嬴子弋輕咦了一聲,此刻的魏豹,無論是樣貌還是舉止,都已經沒有了過往的輕佻與浮躁,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你便是魏豹,那麼此次是你代兄長而行。”逍遙子與燕丹都是這次六國盟會的發起者。他自然知道,參加盟會都是什麼人,因此,一眼就知道魏豹是專門在這裡等候他們,“正是如此,家兄因為有要事,不能前去外黃,因此,特意派我前來。”魏豹現在的言行舉止,完全就是一名深受良好教育的貴族。
“這小子真能裝,都快趕上我了。”嬴子弋的心中,暗暗的罵道。
“如此也好,既然我們此行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不如閣下就與我們同行吧!”
逍遙子的邀約正中魏豹的下懷。當下,他也不客氣,一口答應了下來。
“老安,這次你與我同行吧!”魏豹身後的幾名僕從,他只挑了一名長鬍子的老頭隨行。
不過在場的都是高手,又怎麼會看不出這名名叫老安的僕從其實是這一眾人中修為最高的,不可小覷。
魏豹騎上了馬,對著忘憂忘巧紛紛展露笑顏,可是當他看向嬴子弋的時候,一臉的笑容卻是消失殆盡,別過了頭,理也不理他。
“這小子,到是先甩起臉子了。”嬴子弋心中暗暗的罵道,臉上卻是一笑,說了一句讓魏豹氣的爆炸的話:“叔叔,你也要和我們同行啊!”
“你說什麼?叔…叔…我有這麼老麼?”魏豹大聲的叫嚷道。
“什麼嘛!明明就是個大叔嘛!看起來都有三十多了,師姐,你們說對不對?”
忘憂與忘巧俱都一笑,對於嬴子弋的話,並沒有回答。
“這小子毒啊!”看著嬴子弋純真的笑臉,魏豹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