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為了六國會盟一事。”
燕丹開口,就說了一句讓忘憂驚詫莫名的事情。秦國掃滅六國之後,六國君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六國的王族,更是被秦屠戮,只有很少留存下來,或是隱於市井之中,或是流亡于山野。
墨家的鉅子居然想要舉行六國會盟?可是這了會盟的人選又是誰?要知道,來的人若是身份不夠,只是徒惹人笑柄。可是秦國的威勢下,那些茍延殘喘的六國餘族,又有幾人會冒著這絕大的風險,行那‘謀逆’之事。
“鉅子莫不是再開玩笑吧?”趙歇說了一句無禮的話,但從中也透露出了他心中的驚訝之情。
“在下從來不開玩笑。”屋中響起了一陣議論之聲,可是墨家的鉅子聲音依舊是不溫不火的。
“那這次六國會盟的地點在哪裡?又是何時舉行?與會的都有何人?為的又是什麼?”趙歇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坐在忘憂下首的張耳。
張耳一連問了四個問題,燕丹卻是搖了搖頭,“地點在哪?與會的人是誰?在下現在還無法回答各位。至於目的是什麼,正是為了我六國族裔的存亡而來。”
“鉅子莫不是聳人聽聞吧!”張耳老神在在的說道。
“一點也不聳人聽聞。在下想問,當今天下乃是何人之天下?”
“自然是嬴政那暴君。”有人回答道。
“沒錯。但是嬴政雖然在十年之間了鯨吞六國,但是卻難以吞滅六國人心。六國的後裔在故地仍然有相當大影響力。我相信,只要有六國正統的繼承人出現,仍然可以拉起一隻相當實力的抵抗力量,抵抗秦軍!”
“沒錯,只要我想,我可以在趙地輕易拉起一支軍隊。趙國雖然滅亡,但是趙地仍然有大量忠於故國的百姓勳臣,甚至在秦國內部不少的降臣都有思趙之意。可是又有什麼用呢?”趙歇說著,蒼白的臉色上漆黑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怨毒。“秦皇還活著!”
趙歇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想起了鹹陽城中那位震懾四方的天下至尊,那傾壓在所有六國舊族心上的巨嶽。趙歇就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壓力,乃至恐懼。
“是的,秦皇還活著,縱使殿下手中擁有著巨大的力量,卻是仍然不敢輕易用出,只能隱藏於市井之中,惶惶度日。甚至,其餘五國之人也是差不多。可是殿下有沒有想過,若是維持現狀,就這樣過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殿下現在手中的力量還能剩下幾分?”
趙歇陷入沉思之中,燕丹卻是繼續說道:“車同軌,書同文。這樣的政策執行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這天下還會有多少忠於故國的人存在?公子殿下,時不我待啊!”
“我明白了,鉅子。”趙歇點了點頭,說道:“只是就算我們六國之人都聯合起來,對付秦國,又有幾分勝算?”
“十成。”燕丹堅定的說道。
“鉅子為何有如此把握?”
“嬴政太過狂妄了。他視六國諸侯為草芥,視天下蒼生為芻狗。在外,他為了修長城,為了修長安,為了建馳道,前前後後動用了多少的勞役?征伐百越一役,又耗費了無數的錢糧。我一路行來,看見多少黎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在內,他撇棄賢德的嫡長子扶蘇不顧,卻立了那殘暴不仁的十四子嬴子弋為太子,又有多少良臣賢士不服。內憂外患,眼下看似鐵桶一般的大秦江山,遲早會出現縫隙,而且會越來越大,到時就是我等用武之時。”
“哈哈!鉅子一席話,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啊!”趙歇大笑:“如此,我就答應了鉅子的請求。”
“在下替天下蒼生謝過公子殿下。”燕丹微微俯首,說道:“只是還有一件事情,還要通知各位。”
“鉅子但說無妨。”
“城外的那對鐵鷹銳士全滅,可是諸位所為?”
“自然不是。”趙歇揮了揮手,不甚在意的說道。
“那諸位可是在山中與陰陽家的人産生了沖突?”燕丹又問道。
“這…不瞞鉅子,卻有其事。”
“陰陽家乃是帝國爪牙,此刻諸位惡了她們。十有八九,她們會將消滅鐵鷹銳士的罪名扣在諸位的頭上。”
“什麼!”趙歇大驚,臉色又白了幾分。
“依我之見,此地已經成了險地。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及早離開為妙。”燕丹建議道。
“沒錯。”趙歇思轉其中關節,覺得燕丹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最終下了決定。
徐東海卻是一拳砸向了地上,心中不免窩火,“若不是那個小子搗亂,我們又何至於狼狽逃竄。不要讓我再見到他,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在座諸人,不乏有那天參與了圍殺大少司命的人,聽得徐東海的話,也是怒氣紛紛。
忘憂默默不言,當日她與嬴子弋相遇,回城的時候並沒有與徐東海他們彙合,而是單獨進了城。忘憂怕得就是眼下的這副場景,可是看現在,這幫人與自己的師弟仇隙是越來越深了。
“無憂,你與我們一起走吧!”趙歇看向了忘憂,說道。
“不,我還要與師姐師弟們彙合,就不與你們一起走了。”忘憂說道,悄然之間拒絕了趙歇的建議。
趙歇心中惱怒,但是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發作,卻是點了點頭,裝作關切道:“如此,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