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顧名思義在河水之陽,沿河而建。
而城南也是河水入城的地方,這是河陽城物資轉運的樞紐,此時正是繁忙的時候。
顧尊沿河眺望,只見河裡船隻往來,首尾相接,或縴夫牽拉,或船伕搖櫓。有的滿載貨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緊張地卸貨。
橋頭布遍刀剪攤、飲食攤和各種雜貨攤。顧尊一轉頭,還看到兩位攤主正爭相招呼一位過客來看自己的貨物。
沿著河再往城南走,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俱全。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
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都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
真的是一派盛世光景!但誰能想到,如果到了夜晚,這裡家家戶戶緊閉房門,如同鬼城呢?
城南謝屠戶家的婆娘,名喚小娥。
今天是小娥的頭七。
城南人家都知道,謝屠戶和小娥是一對恩愛的眷侶。
雖然日子過的緊巴,僅僅是到了溫飽,但是相愛的小兩口在一起,感情比什麼都重要,日子過的比蜜甜。別提多恩愛了。
白天謝屠戶上街做生意,小娥就在家洗衣服做飯。到了傍晚,謝屠戶早早就收攤回家。
旁人此時便打趣:“這是忍不住回家去見美嬌娘了,沒想到老謝你還是個痴情種。”
謝屠戶雖然五大三粗,但這時候也會紅著臉,硬是要辯解:“某家只是飢腸轆轆,想回去吃飯罷了。你個小碎嘴,別亂說。”
雖然是辯解,但言語裡總帶著幾分甜蜜,讓人發笑又羨慕。
畢竟這世道哪有什麼自由,大多數平民百姓都怕自己家孩子未來沒有個家,所以在不記事的時候就定個娃娃親。
娃娃親,這就屬於最早的古代戀愛盲盒,還不許退貨的那種。事情這麼定下來,以後長大了,是美是醜都是兩回事,就算是個嘴歪眼斜的,只要不是呆傻不能過日子,都得這麼捏鼻子認命了。
但謝屠戶這有些不同,早年是逃荒到河陽城的,家裡親人都不在了,更別提曾經定親的女子。
等謝屠戶到了河陽城中穩定下來,四周媒婆登門。但許諾來的,要麼就是寡婦,要麼就是有點什麼毛病。
反正最後媒婆都會說一句:“傻是傻點,但會自己吃飯,還能生養,你總得要個孩子吧?”
但偏偏謝屠戶在這一路逃亡的人生旅程中,像是看透了世事一樣。原本百姓想的不過是傳宗接代,但謝屠戶卻有了更高的人生追求,愛!
所以謝屠戶就定了一個標準,那就是得自己喜歡才行。
因為這,謝屠戶早年間幾乎是城南這一片的笑話。三姑六婆,鄰里街坊閒言碎語的時候,都會拿這件事來說道。
“也不瞧瞧自己什麼身家,難不成還想要和未出閣的大戶小姐?”
“真當自己是世家公子了,自己都要揭不開鍋了,一天天不知道在那臭美什麼。”
“上次我幫劉家的丫頭去說媒,人家還把我趕出來了呢!你說那劉家丫頭有什麼不好?不就是說話慢點,平時出門還忘穿鞋嗎?配他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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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也沒有這麼挑的,非要說什麼自己個兒喜歡。那大戶人家的公子,頓頓都能吃上炊餅卷大蔥,而且人家大蔥蘸的,還是用雞蛋炒的醬。你能嗎?”
“李姐,你這話也太誇張了。什麼樣的大戶人家,天天吃炊餅卷大蔥,還蘸雞蛋醬啊?那得多敗家啊......”
眾人都等著看謝屠戶的笑話。
但是巧了,有一年又是饑荒,城裡來了不少人。
謝屠戶說到底也是個心善的老實人,就把自己賣肉剩下的碎肉渣渣,再切碎了幾遍,最後加上一大桶水,熬成了一鍋和尚吃完都不算破戒的肉湯,看見有吃不上飯的,就給一碗湯,算是一點善心。
就是這善舉,讓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姑娘記在心裡了。於是那天謝屠戶收攤,就聽有人問:“你要老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