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盔甲傳家,那不意味著次子要長久在戰場上,孫子也會上戰場?
不不,不能這樣想。
欒景強行扭轉自己想法,身邊有一個可以貶低的人,順理成章的落到貴生身上,見貴生帶著面上懵懂的傻笑,東張西望的瞅著邊城,欒景想當然的為他重新憂愁。
唉,你可怎麼辦。
你弟弟文是狀元,武可以帶兵,你我父子都親眼見到過,唉,你這當哥哥的可怎麼辦,你弟弟顏面讓你在西北下秋闈,你居然不中。
馬文不中情有可原,表哥馬得昌還在流放呢,而姑丈馬為雖曾官至雲南布政使,但裡面有一多半兒由岳父為他設法,馬家根基一般吶。
吳司不中情有可原,臨江侯父子雖是家中好友,但祖上也和欒家相似的一代代平庸下來。
獨你貴生現在根基不錯,因為你有個能高中的弟弟,你難道不比父輩祖輩們讀書有天分嗎,京裡難中咱們往人少的科場裡來,你還是不中,你可怎麼辦呢?
人有一種情緒很可推敲。
曾犯過錯誤的人,往往會包容後代的此類錯誤,又或者痛斥無端,彷彿水火不能相容。
前者是因為他也曾這樣錯過,他包庇的其實還是自己,後者無疑是痛恨自己當年做過的傻事情,欒景對於貴生的痛恨有沒有這種情緒在內暫且不說他,但家裡有個文狀元武探花的少年小英才,毫無疑問讓欒景無法對當年的自己過多包庇。
如果他認為自己少年時和丫頭胡天胡地沒有錯,父輩也這樣過這是家傳。好吧,你兒子少年中了舉。
如果他認為自己紈絝是與兄弟們大方向相同,也是結交知己的手段時,好吧,你兒子的知己少年中了舉。
文狀元武探花的欒英現在相當於南陽侯府的一面......照妖鏡,用這句也許貼切。
換一個家裡,弟弟出色哥哥折騰,長輩們或許會有理解,有一個靈巧的孩子,襯的其它孩子皆憨笨,這很正常。
欒英大轉折般中止欒家的下滑頹勢,貴生就遭了殃。
為什麼弟弟可以,你卻不可以?
為什麼弟弟就是可以,你就是不可以?
在近似壓迫的環境下,貴生沒法讀得好書,欒家的長輩其實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但相當一部分長輩不肯自覺主動怪自己,所以全怪貴生,有事沒事怪貴生,而貴生有事沒事出點不如意的小事情出來,讓長輩們覺得找到根源,貴生不上進怪他沒有錯。
南陽侯府的歷代紈絝到老也知對錯,為什麼不肯怪自己呢?
每個都覺得自己成年以後守住祖業不容易,辛苦那是一大堆,所以皆認為自己付出對這個家的責任心,少年浪蕩的事情還提它作甚。
而這樣朝代尊卑長幼較為嚴謹,長輩說對也是對,長輩說錯也是對。
所以怪貴生這就對了,這就大家可以暫時安心的迎接欒英這個小英才。
欒景在兄弟面前也是長輩,每每仰慕次子的出息,就習慣性的怪貴生,是的,這當爹的管不住次子,與他一直以為暗生的仰慕到如今全心全意的仰慕也有關連。
文狀元武探花集一人身上,居然世上真有這種人,還是自己兒子,欒景有時候納悶這兒子是怎麼從娘娘廟挑來的,祁氏一定眼神兒清亮。
這種長輩強壓會導致結果不受控制,好在貴生也習慣了,他窩囊廢般的習慣了,不會有兄弟相殘、抄刀對父,因為貴生還需要頂著世子的名頭娶馮清,離開家他什麼也不是,他不是弟弟欒英。
欒景指責的眼光看過來,貴生裝看不見,繼續津津有味看邊城,這旗幟在風中烈烈響,遠比京門上風大,清姐兒一定沒見過,等父親忙碌時就好給清姐兒寫信,再告訴她幾天前經過叫固西的小城,城門上年畫貼著花花綠綠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