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坐在龍椅之上,心情卻像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她比景棠理智太多,龍椅的誘惑固然大,但現實容不得她折騰。
若她身處英雄逐鹿的亂世,若有機會,定然要拼上一拼。
可現在皇權集中,外族入侵,百廢待興,容不得她的野心。
顧玉道:“自然舒服。”
景棠像是得到了某種肯定,面露一絲瘋狂道:“奉天殿的龍椅會更舒服。”
“我從前肖想過皇位,幻想過那該是何等的威風,可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坐上去的一天。”
“百官朝拜,萬民敬仰,山呼萬歲,至高無上的滋味,的確讓人醉生夢死,飄飄欲仙。”
“我也想讓小舅舅體會這樣的滋味。”
顧玉抬頭看向景棠,丹藥會亂人心志,剌帝如此,景棠亦如此。
顧玉冷靜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些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景棠握著顧玉的胳膊:“小舅舅,我想給你最好的,你也值得最好的。”
顧玉推開他的手道:“於我來說,國泰民安,江山穩固便是最好的。”
景棠笑出了聲,眼中卻滿是失落:“也是,小舅舅怎麼會如我一般狹隘。”
他語氣裡濃濃的自暴自棄,讓顧玉不禁皺眉,她把語氣鬆軟下來:“一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不能為了一己私慾,棄江山於不顧。
她從一個無權無勢的鎮國公世子,到權傾朝野的重臣,是個人都要稱一聲青雲直上。
在這種內憂外患的局勢下,再去肖像一步登天,勢必會登高跌重。
景棠猛烈咳嗽起來:“我覺得自己很沒用。這麼多年,我竟不知我在做什麼,臨了了,什麼都不能給小舅舅。”
顧玉道:“你什麼都不必給我,我若是想要什麼,會自己去爭取。”
景棠像是有些累了:“好。”
他緩了緩,坐在了龍椅上:“取聖旨吧,朕要寫遺詔。”
語氣輕飄飄的,要做的事卻有萬鈞之重。
景棠在顧玉的注視下,寫下了禪位給皇姑景嬋的聖旨,只是寫到一半,因為咳血,弄髒了聖旨,只得毀去,重新取出一道。
寫完後,他將玉璽印上印泥,蓋在了聖旨之上。
景棠忽然道:“這聖旨,最重要的就是玉璽,沒有加蓋玉璽,便是一紙空文。”
顧玉看著景棠眼瞳微動,終究什麼都沒說。
禪位詔書是顧玉親自登上梯子,藏在勤政殿匾額後面的,以防景棠這段時日身體忽然出現什麼意外,什麼都沒留下。
夜風吹拂,顧玉覺得有些冷,她看向勤政殿的方向,心情十分複雜。
忽而她的手被人執起,竟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嗔怪道:“雖然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但夜風還是涼的,你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一點。”
顧玉道:“多謝太皇太后關懷。”
太皇太后搖搖頭:“你呀,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對哀家,對玉蟬兒過於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
顧玉微微笑了笑,任由她牽著,把自己的手暖熱。
陸陸續續也有其他官員趕來,安靜候在偏殿。
景棠這一昏迷就昏迷了兩天兩夜,連同張太師在內的幾個肱股之臣來找顧玉拿主意。
張太師道:“鎮國公,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聖上一直昏迷不醒,人心不穩,不是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