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戲子都跪了下來,嚇得瑟瑟發抖。
大武生道:“是,是小的聽擁雪關的老兵老將說的,二十多年前下過一場大雪,擁雪關四處都是雪災,朝廷軍寸步難行,從雪落到雪化,一直拖了兩個月才繼續出發。小的猜想,老鎮國公在落日關孤立無援,定然悲痛萬分,所以...”
話音未落,一把劍插入他的胸口。
執劍人正是顧玉。
此為殺雞儆猴。
其餘戲子皆驚叫出聲,不斷對著顧玉磕頭:“欽差饒命!欽差饒命!”
顧玉一點點兒把劍拔了出來,武生隨即倒地,他還有氣兒,此時嘴裡不斷冒出鮮血。
顧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誰都沒理會,徑直回到坐席上,用桌布細細擦拭著雪白的劍身。
宴席上見了血,便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鄭都督摸了一把自己濃密的鬍鬚,吩咐人把這些戲子都帶下去。
鄭都督道:“顧欽差息怒,可是這戲子唱得不好?”
顧玉淡淡道:“不好。我父刮骨療傷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怎到了武生口中,叫苦連天,如此折損我父威名,不該殺嗎?”
鄭都督求助似的看了王勻一眼,王勻拍了拍手道:“該殺,自然該殺。大禹朝上下誰不知道老鎮國公英勇無畏,這戲子如此曲解,真是可恨。”
宴席上見了血,顧玉反而旁若無人地動起筷子來。
吃了大概五六口,王勻道:“武生雖然可恨,但是戲中扮演奸臣之人豈不更加可恨?顧欽差最該殺的是那奸臣才對。”
顧玉嘴上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冷冷看著王勻,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後,道:“無稽之談。”
王勻笑了笑:“顧欽差當真不好奇當年落日關都發生了什麼?”
顧玉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住,指甲嵌入掌心。
王勻對顧玉的反應並不奇怪,他看了崔長史一眼,崔長史便走出帳子,把一個瘸腿老人帶了進來。
老人身著顧家軍的軍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看到顧玉後便激動地跪了下去。
“屬下拜見鎮國公!”
顧玉道:“你是何人?”
老人道:“屬下是二十多年前,駐紮落日關的顧家軍,李洪。”
顧玉身子逐漸僵硬,道:“胡說八道,落日關一役,駐守落日關的顧家軍悉數陣亡,你冒充顧家軍居心何在?”
李洪老淚縱橫:“屬下不敢欺瞞鎮國公,敢問鎮國公可知,老鎮國公尾椎處有一塊兒青色的梅花胎記。”
顧玉眯起眼,她父親死得早,嫡母姨娘也都沒有跟她提過,她不知道父親身上有沒有胎記。
但顧玉知道,紹無極遲遲不支援是真,將倖存下來的顧家軍與西戎人埋葬在萬人坑裡也是真。
李洪道:“老鎮國公後背曾受過嚴重刀傷,軍中缺醫少藥,屬下曾協助軍醫,用燒紅的小刀為老鎮國公剜除腐肉,所以知道老鎮國公尾椎處有一塊兒青色的梅花胎記。”
若李洪並非她父親親近之人,她父親絕不會讓李洪幫忙處理傷口。
至於梅花胎記,王勻和鄭都督費盡心機把李洪找來,不至於在這種一問便知的事情上撒謊。顧玉若是不信,大可回京問問嫡母姨娘。
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李洪是從別人口中知道她父親尾椎處有梅花胎記的,藉此來博取她的信任。
顧玉問道:“我父親帶的顧家軍皆在落日關陣亡,你既然是我父親的親信,為何還活著?可是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