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筵前一天,天氣轉暖。
永安巷內的蕭條依舊,只是在破敗的屋頂上,長出一簇簇狗尾巴草。
到了時間,素心法師像往常一樣拖著衰敗的身子去門口,領取自己又冷又硬,或許還帶點兒餿了的飯食。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曾經錦衣玉食的徐皇后,竟然獨自在永安巷中挺了這麼久。
從前一點兒頭疼,就要鬧得滿宮皆知,恨不得把整個御醫院都搬到長春宮。
而今在永安巷,因為飢寒交迫,幾次徘徊在生死關頭,都如屋頂的狗尾巴草般,活了下來。
她的手上生滿凍瘡,冬天過去,依然痛癢難忍。
一頭烏髮白了一半,臉上長滿皺紋,還不到三十歲,竟然像是五六十歲的老嫗。
她像往常一樣,蹲守在院門門口,一個太監低頭走了過來,從一個小窗裡遞進去一個食盒。
素心法師木著臉開啟食盒。
天漸漸暖和起來,希望今天的飯沒有餿。
可是低頭一看,竟然是一碗血燕窩。
一瞬間,恨意灌滿了她的意識。
她怎麼會忘記,正是因為顧玥一碗血燕窩,將她迫害進了冷宮。
素心法師渾身顫抖起來,手下不穩,食盒摔落在地。
“哎呀,真是可惜。上好的血燕窩就這麼糟蹋了。”
一聲涼薄的聲音傳來。
素心法師猛然抬頭,從視窗裡,看到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素心法師尖叫出聲:“花錦城!”
花錦城道:“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這聲皇后娘娘在此刻尤為諷刺。
素心法師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花錦城!你怎麼現在才來!”
花錦城笑著道:“好飯不怕晚啊,可惜被您給摔了。”
素心法師眼睛裡終於迸發出光彩,道:“小九如何?現在被誰撫養?他過得好不好?夜裡可還會哭?”
身為一個母親,素心法師最牽掛的還是她的孩子。
花錦城卻搖著頭,嘖嘖道:“真是偏心啊,您只掛念九皇子,不掛念十皇子嗎?”
素心法師捶了一下門板,崩潰道:“快告訴我!我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花錦城看出她的著急,偏偏不讓她如願,道:“十皇子已經會走路了,咿咿呀呀的,正在學說話。”
素心法師哭著道:“花錦城,告訴我小九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花錦城道:“別急呀,皇后娘娘。這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嗎?您真該見見十皇子,跟他父親長得可真像啊。”
素心法師臉色猙獰起來,道:“住口!住口!”
只有九皇子才是她的孩子。
十皇子就是個孽種。
一想到那一夜,她就覺得噁心。
花錦城道:“遇見您這麼個偏心的母親,十皇子還真是可憐。不過也無妨,母親不疼,總有父親疼愛。”
素心法師臉色一變,道:“你什麼意思!那個侍衛不是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