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柏伸出手,想要扶她們起來,可是伸出的手掌過於可怖。
他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想要埋進毯子裡。
老夫人卻及時抓住他的手,示意顧玉湊近。
顧玉膝行幾步,老夫人輕柔地把顧飛柏的手放在顧玉臉上。
讓顧飛柏摩挲著顧玉那張與顧鈞益三分像的臉。
顧玉仰視著顧飛柏那張猙獰的臉,道:“什麼真相?”
顧飛柏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對他點點頭。
顧飛柏把手收了回來,用粗糲的聲音道:“當年西戎舉全族之兵力,追打到落日關。顧家軍苦守整整四個月。”
顧玉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是四個月?
不是守了兩個月,紹無極就帶兵增援了嗎?
落日關是草原與大禹朝之間最後一道防線,若是突破落日關,西戎的兵馬將會攻入中原,一路暢通。
所以顧家軍只能守,不能退。
顧飛柏看出了顧玉的震驚,他緩緩道:“顧家軍憑八萬兵力,擋住西戎十餘萬兵馬,不讓異族入侵中原。西戎人耗不起,每一波進攻都拼盡全力,整整四個月,八萬顧家軍僅剩一萬。”
這一點顧玉知道,當時顧家軍戍守邊關各處,而精銳由她父親顧鈞益帶領,守在落日關,抵抗西戎。
戰爭從秋季開始,西戎人知道大禹朝正值秋收,有大量糧食。
最重要的是,當時聖上登基不過幾年,朝綱不穩,西戎人想借機撕下大禹朝一塊兒版圖。
所以集合了整個西戎的兵馬,拼盡全力入侵。
也正是那一次,顧家軍扛到朝廷的援軍趕來,紹無極大挫西戎,追至草原腹地。
西戎元氣大傷,再也無力侵襲叩邊,年年朝貢。
落日關一役,換來大禹朝邊關安穩,換來聖上高枕無憂,換來紹無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而顧家軍,從此銷聲匿跡,只有勾欄瓦舍,一年到頭,唱個兩三場。
顧玉道:“為何是四個月,朝廷的兵馬不是在西戎入侵時,就已經開拔了嗎?”
顧玉震驚地抬頭看顧飛柏,他僅剩的一隻眼睛像是一口乾涸的井。
漆黑,絕望。
但顧玉能感覺到他在哭,只是沒有流淚。
顧飛柏道:“沒有到落日關,朝廷十萬兵馬,在擁雪關停滯不前,傳令官日日前去請求增援,無一歸還。”
落日關距離擁雪關不算近,也不算遠。
近到一旦西戎人攻破落日關,擁雪關的朝廷兵馬可以順利攔截。
遠到傳令官快馬加鞭,半個月能走上一個來回。
顧飛柏道:“四個月,從秋收到凜冬,天寒地凍,糧草不通,援兵不至。西戎人源源不斷進攻,落日關的顧家軍,沒有活路。”
顧飛柏更嚥了一下,渾身顫抖起來。
那黑暗的四個月,是噩夢,是地獄,是人間修羅場。
顧飛柏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吐出幾個字:
“人吃馬、吃草、吃樹皮、吃老鼠蛆蟲、吃觀音土...”
說完,他又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不停搖頭,整個身體扭曲起來。
冷大夫趕緊上前,替他施了幾針,才勉強平復他的情緒。
他吐出令顧玉同樣顫抖的兩個字:
“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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