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顧玉一起下了城牆,兩次洪災過後,江南百廢待興,處處可見有人修補房屋。
顧玉跟君澤一起,把在通寧縣那套糊弄富商出錢的法子推行整個江南,江南在逐漸恢復生息。
回去的路上,顧玉聽到一陣號子聲。
“一二、一二、一二...”
顧玉轉頭看去,一些人正在費力地堆建一個牌坊,打眼一掃,頂上“貞節”二字冰冷僵硬。
一個女子一襲黑衣,站在人群中間,看不清她的樣貌,只因她連臉都用黑麵紗遮得嚴嚴實實。
一旁有人笑著說:“餘夫人為亡夫恪守貞節三十年,給你們餘氏宗族掙來一個貞節牌坊,真是光宗耀祖的喜事啊。”
另一人說:“我們宗族怎麼就沒出一個餘夫人這樣的好女人呢?”
還有人道:“若天下女子皆如餘夫人這般,該多好啊。”
誇讚聲此起彼伏,那個餘夫人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
熱鬧是大家的,她身為餘家的寡婦,哪怕主角是自己,也不應表現出高興來。
似乎一生沉湎於亡夫的悲痛中,才配得上這座貞節牌坊。
顧玉在人群外看著,覺得身體在一寸寸發涼。
宗族的榮辱不靠建功立業爭取,倒是強加於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身上。
顧玉道:“守著一座冰冷的牌坊,穿著一身密不透風的喪衣,在久不見人的屋子裡度過餘生,沒有歡樂,沒有自由,沒有希望,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君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道:“江南未亡人守節的風氣比其他地方都要濃厚。你知道嗎?有些家族為了掙一座貞節牌坊,用白綾把女子吊死,營造為夫殉情的假象。”
顧玉道:“男人亡妻,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續絃,偶爾悼念兩句,就有無數人誇讚深情,可是女人亡夫再嫁,卻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世俗讓她們只有守節這一條路可走,一座貞節牌坊,不過是用榮耀給她們套上一道又一道枷鎖。有時我就在想,幸好我是‘男人’,否則這一生該過得多麼無趣。”
君澤心道:我倒希望你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不過他轉念一想,若顧玉真是女人,哪兒有機會走出閨房,與他相識相知。
這個認知讓他心裡泛苦,世間竟無兩全其美的法子,他雖然站在顧玉身邊,卻彷彿相隔千里。
君澤道:“你想砸了那座貞節牌坊嗎?”
顧玉頗為意外地看著他。
不等顧玉回答,君澤繼續道:“巧了,我也想。”
顧玉睜大了眼睛,心裡隱隱有些期待,道:“你要這麼做嗎?”
君澤道:“不然我跟你提這個幹嘛?”
顧玉手心有些冒汗,道:“你這是在挑戰整個江南的道德。”
君澤道:“不,我這是在拯救整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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