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在餓極了的時候,他們吃人,但只要吃了第一口,越過了心裡那道坎,以後若是再餓了,哪怕沒到山窮水盡,他們還是會吃人,而且經此一事,他們的心態也會發生變化,連人都吃過,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做的?”
“但未必全部都吃過。”廖化沉聲道。
“這是個術算問題,殺十個人,其中或許有五個甚至七個無辜的,但若放過那三個,未來可能傷害到二十個,三十個人,那作為將軍,我認為將十人盡數斬殺,是沒錯的,或許有人冤枉,但活在這亂世之中,冤死之人又何止這十萬?”葉昭的聲音十分的冷靜,冷靜的讓人害怕,彷彿那死去的人,在他眼中,只是一串無關緊要的數字,這樣的思維方式,顯然再次與廖化的觀念産生了劇烈的沖突,至少廖化做不到如此冷靜的去分析和處理這種事情,有些冷血。
“我以為,將軍不滿朱儁殺俘,會與他不同,如今看來,卻是在下天真了。”廖化紅著眼睛看著葉昭。
“還是有不同的,我當初不滿他殺俘,就是不希望眼下這種事情發生,但既然發生了,我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而非糾結於個人恩怨無法自拔。”葉昭站起身來,皺眉看了廖化一眼道:“看來,你我最終還是無緣。”
“將軍要殺我?”廖化嘴角咧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葉昭笑了,笑的廖化莫名其妙:“將軍為何要笑?”
“統兵打仗,你能勝我?”葉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不能。”廖化很幹脆的道,葉昭一路走來,有今日成就,絕非僥幸。
“治理地方,你比我強?”葉昭又問。
廖化再次搖頭,葉昭之前在幽州如何,他不知道,但睢陽因葉昭而繁華了不少這卻是有目共睹的,廖化自問做不到。
“你比我年輕幾歲?”葉昭又問道。
“末將今年十五。”廖化沉聲道。
“十五,比我小了六歲,你有能力,也頗具潛力,但也只是潛力。”葉昭看向廖化笑道:“我要殺你,定是感覺你對我有威脅,元儉覺得如何?”
“是末將自不量力。”廖化聞言,不禁苦笑道。
“是你眼界不夠寬闊。”葉昭拍了拍廖化的肩膀道:“要走,不會攔你,但看問題,莫要看人如何說,看他如何做,結果如何,你看世事,總會站在自己理想中的世界去看,卻不肯看現實,若跳不出你胸中那將你禁錮的圈子,你此生成就終究有限,或可為將,卻不能為帥,當有一日,你真的能跳出那個理想世界看清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相信,你會回來的!”
廖化沒有接話,只是恭敬地對葉昭行了一禮道:“將軍所授,化不敢或望,希望他日,你我莫要在戰場上相逢。”
“保重。”葉昭沒留人,目送廖化連夜叫了杜遠離開,心中突然有些索然無味,該走的會走,該留的自然會留下來,廖化對自己終究不像管亥那般經歷過生死的關系。
接下來的幾日,朱儁開始派人四處招降黃巾,或許是宛城一把大火,對他的觸動太大,這一次,朱儁沒有再鬧什麼么蛾子,實際上此刻就算朱儁想殺人,葉昭都不會再阻止,宛城那把大火,已經將黃巾軍最後的鬥志燒沒了,沒有了張曼成的統帥,也再難有人將那股氣給激起來,葉昭沒必要這個時候再跑去強裝好人。
不過朱儁顯然已經有了心理陰影,這一次是真的招降,葉昭也趁機將黃劭收了回來,順帶著,還有一個何曼作為添頭,雖然人笨了點,但何曼步戰卻是不錯的,一手棍法,竟然能跟管亥鬥個三五十合不敗,但以勇武而論,已經算是一員悍將了,也算是葉昭的一個意外收獲。
十二月,北方傳來皇甫嵩大破黃巾,收複河北的訊息,這場動搖了大漢根基的黃巾起義,最終在這寒冷的冬天裡,落下了帷幕,從最初聲勢浩大的起義,到如今慘淡收場,實際上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撐過。
南陽局勢,也隨著朱儁的安撫,區域平定,只是昔日大漢第一郡,如今人口銳減至不足打亂前的兩成,整個南陽都透著一股蕭條的氣息,短時間內,怕是再難恢複昔日的繁華。
不管如何,這場徵戰,終究是大漢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的時候了,十二月,眼看著年關將至,朝廷下來了文書,令一幹將令回朝的回朝,有官職的,暫且回去繼續擔任,等待朝廷封賞。
新任梁國相已至,葉昭這個代理梁國相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葉昭在跟袁紹、曹操、黃忠等人喝了一通酒之後,便啟程回睢陽,睢陽縣令也有人了,葉昭此番回去,只是將家眷接上,然後直接回河內,等待朝廷的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