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車,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在這個屋子裡又沒什麼外人!”副總理雖然說得還是和緩,但言語之間已經透著相當的不耐煩,而老車迎著副總理那副有些咄咄逼人的質詢的目光,眉頭先是不經意的一緊,隨即又鬆了下來,像是在沉吟一下組織語言,隨即便字斟句酌的緩緩說道:
“如果讓我發表意見的話,我覺得盧嘉棟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咱們引進國外的技術確實應該慎重,而且我覺得軍工方面的競爭也不是壞事,要不然老謝也不可能著急上馬新式坦克專案,這不都是……”
“夠了!”沒等老車把話說完,副總理便是一聲暴喝,緊接著按著沙發的扶手長身而起,額頭上的青筋也在這一瞬間噗噗的跳起來,臉色更是沉比深淵中的潭水還要冷峻萬分,本來看著老車字斟句酌的模樣,副總理心中還很是欣慰,覺得這個老部下還真心為他想辦法。
可沒想到這話一出口,整個味道就全變了,這哪是在幫他想辦法,簡直是在拆臺,也正因為如此,原本就在會議室窩了一肚子火的副總理再也控制不住,抬起胳膊,用氣得都有些顫抖的手指指著老車,憤怒的吼道:
“車篷寬,你也想向資本主義投降嗎?你也要把多年的信仰拋棄嗎?你幾十年來堅持的理想,哪怕是在特殊時期如此艱難的境地都沒有放棄的東西,就憑那毛頭小子的幾句話就讓你改變嗎?
技術不先進咱們可以學,比不上人家的可以慢慢追趕,但並不意味著就要搞競爭,就要搞什麼市場化,執行什麼經濟規律,那是什麼?那都是徹徹底底的資本主義,那都是我們極力阻止、批判和唾棄的東西,革命這麼多年、留了那麼多血、死了那麼多人所要消滅的東西,難道在咱們和平了,要搞建設了,就要全部複闢回來嗎?那咱們為什麼要革命,為什麼要學馬~~列~~毛~~選,為什麼還要建立這個新中國?車篷寬!你說!”
“我……”面對副總理的聲聲質問,車篷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他的思想也非常矛盾,一面是看到新式坦克領導小組欣欣向榮,從而倒逼北方機械廠從心存不屑、到坐立不安、再到如今積極進行新式坦克專案的研製。
而另一方面,長久堅持的信仰,以及歷史遺留下來的經驗又讓他大跨步的改革,尤其是軍工系統的改革有些望而卻步,眼見為實的真切與凝固的思維邏輯在車篷寬的腦海中碰撞、交鋒,也正因為如此,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更多的是出於眼見為實的本心,而不是站在一個高度上的體系思想,所以當面對副總理憤怒的質問時,車篷寬確實答不上來。
而恰在這時,已經從之前會議室中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謝朝陽也恢複過來,見車篷寬漲紅著臉一言不發,便上前歸勸道:
“老車,思想是一方面,你的行動則是另一方面,你想想在特殊時期,要不是副總理拼了命的保著你,你還能坐在這間休息是嗎?無論是理想的堅持還是對他人的感情上,你老車真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就拿我來說,哪怕是在會上被盧嘉棟那毛頭小子給壓住,那又能怎麼樣?難道他還真能翻上天不成?美國的談判已經完成,北方廠的生産線改造正在進行,無論盧嘉棟願不願意,我們北方廠以後依然是軍工系統中的技術最先進的大廠,而我謝朝陽也要讓那些人看看,從建國就開始實行的行政制度在企業中,尤其在軍工行業中是有著無可替代的優越性和促進作用的!”
“老謝說得對!”聽了謝朝陽依舊鬥志昂揚的一番話,副總理臉上的怒意也稍稍減少了幾分,沖著謝朝陽贊許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轉到車篷寬一邊,有些怒其不爭的說了句:
“你看看人家老謝,這才是永葆青春的革命精神!”
說完,副總理再也不理會車篷寬那張陰晴不定的而又文質彬彬的面龐,轉過頭對著謝朝陽斬釘截鐵的說道:
“跟美國人合作的事情還要繼續,咱們不會的地方該學還是要學,這方面學費還是需要的,你們的預算是三億美元,我給你們報五億美元的預算,這麼大個國家五億美元不至於連褲子都穿不上!”
副總理說完便頓了一頓,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便直起身來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繼續說道:
“接下來的會議我就會提出來,你們也不要再說什麼技術了,直接落實決議就行了,好啦,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快點過去吧……”
“咚咚~~~”副總理還沒有把話說完,休息室的房門便被敲響,謝朝陽見此趕緊起身把門開啟,只見北方廠的廠長助理由副總理秘書帶領就站在門口,見到謝朝陽便一臉哭腔的說道:
“廠長,完了,全完了,美國人準備單方面撕毀合同!”
謝朝陽一聽,雙腳一軟,直直的向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