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手握重兵,一舉一動不知多少人盯著,那邊的意思是務必謹慎,至於如何行事,老朽不敢妄言。”
“您老不必擔心,一切盡在掌握。”
“呵呵,以大將軍之才自然應對有方,是老朽多慮了。既然如此,老朽這就告辭了。”
“既然來了便多留幾日吧,龍川城雖不比帝都,也算別有一番風情。”
“哦,這樣也好,算起來幾十年沒進龍川城嘍。”
一名黑甲武士穿過月亮門,走進後院。這人生得雙肩極寬,揹著一柄長刀。不知怎的,他渾身上下連同那柄長刀,都隱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彷彿剛剛殺了人一般。
黑甲武士上身挺的筆直,每一步都是一臂之距絲毫不差,來到花廳前站定,躬身施禮道:“鐵甲衛風猛拜見大將軍!”
花廳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明日寅時出城,取一件東西回來,其餘自決。”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勢。
“遵命!”大猛沉聲應道,說完轉身就走。
拿什麼東西,去哪裡拿,風猛並沒去問,這些與他無關。他只知道一件事,接了命令,就必須把那東西拿來,其餘的事自然有人安排。
七月二十八,一大早就有兩輛馬車駛進沈家酒坊的院子,車上下來一位老者,六十餘歲,清瘦矍鑠,正是俞達智。
沈墨早已迎出來,施禮道:“怎敢勞動您老人家親自前來,小人萬萬當不起。”這位老人春社那日極力回護俞越,令他大有好感,言語中頗為敬重。
俞達智道:“沈掌櫃言重了,以前的事老朽不便在此多說,沈掌櫃見諒。”
沈墨道:“不敢,俞老爺裡面請。”
俞達智擺了擺手:“不必了,今日是祭祖的大日子,不敢耽誤了。”
沈墨暗道:“這老頭如此心急,看來情勢不妙,也不知小少爺去這一趟是福還是禍。”當即安排劉三去喚俞越。
不多時,俞越跟著陸宜走過來,又換上那件新袍子,依舊覺得脖子發癢,不時用手撓上幾下。
俞達智看見陸宜,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問道:“沈掌櫃,請問這位先生是……”
沈墨道:“正要對達智老爺說,這位陸先生是小人為越少爺請來的老師。世家大族規矩多,小的是個下人,又不懂禮節,跟著去恐怕有失禮的地方。因此小人想讓陸先生陪越少爺前往,陸先生才高八鬥,必不會失了禮數,俞老爺以為如何?”
俞達智頷首道:“如此也好,陸先生氣度不凡,當然去的,只是委屈沈掌櫃了。”
陸宜眼往上翻,紙扇在胸口撲打了幾下,淡淡道:“不敢,聽說俞家請了楊世宣先生,小生倒想去請教一二。”
俞達智長眉一皺,這儒生如此倨傲,難道是老俞福老眼昏花認錯了人,若是這樣,可就大事不妙了。轉念又一想,高士多狂人,能有這麼大的名聲,狂傲一些也在情理之中,當即微笑道:“自當請楊老夫子與陸先生盤桓一番。時辰不早了,陸先生請。”
陸宜嗯了一聲,帶著俞越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可比酒坊的馬車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車身全由西域運來的胡桃木所造,製作精細,通體泛著烏亮的油光,此木極其珍貴,能用它做馬車的非富即貴,整個龍川府也找不出幾輛來。
待陸俞二人坐定,車夫一甩鞭子,四匹高頭健馬稀溜溜一陣嘶鳴,拉動馬車穩穩的向南駛去。
馬車走的極快,不足一個時辰已經到了俞家莊園。
俞越撩開車簾,見寬闊的青石路旁店鋪林立,順風飄擺的幌子,若不是店鋪的匾額上無一例外都冠以俞氏二字,真以為到了繁華的龍川城。或許年少時的父親便在某家店鋪外嬉戲玩耍,買上一包麥芽糖或是一架製作精巧的小風車。
行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俞、陸二人下了車,只見一座院子依山而建,高大的青磚門樓略顯老舊,瓦楞上生出茂密的青草,兩扇厚重的黑漆大門左右分開。
門內是一座大院子,種著數十棵巨大松柏,少說也有百年樹齡,青磚道邊是幾棵高大的桂花樹,正是開花的季節,滿樹金黃,花香四溢。
院內東一簇西一群站滿了人,高矮胖瘦二百餘位,大都面帶凝重之色,見俞達智帶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儒生走進院子,不少人咦了一聲,目光齊刷刷落在三人身上。
忽聽一人陰測測的道:“這野小子怎的又來了?還妄想進俞家麼?”
“嘖嘖,那可不好說,沒看見是跟著達智長老來的麼?”
俞達智狠狠的瞪了一眼說風涼話的那人。那人絲毫不懼,直視俞達智說道:“俞氏宗祠不準外人隨意入內,您老人家不知道麼?”
俞達智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徑直帶著陸宜俞越二人向前走去。那些人不敢阻攔,只是鬧哄哄的說著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