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守業道:“九叔說的是,小侄省的。”
僕從換上新茶,俞達明道:“既然參軍應了,此事便成了多半,不過當日如何做,還得細細思量思量。”
俞守業揹著手在房中轉了一圈,道:“九叔,當務之急是先把那兩家先做了,拔了釘子才好幹活。”
俞達明道:“有什麼好法子麼?”
俞守業笑道:“法子倒是有,這是得煩您老人家親自出馬。”
俞達明哦了一聲道:“說來聽聽。”
“這些年大家明爭暗鬥,局也布的差不多了,都等著時機成熟使出殺招。”俞守業緩緩說道,“鬥棋爭勝講究的是佔先手、出變數。”
“變數在哪裡?”
“九叔您就是最大的變數!”
“守業莫賣關子,細細說來。”
“這些日子小侄已經抓住了俞守信和俞達非的把柄,有大把的證據在手。”俞守業大手使勁一攥,彷彿捏住了對手的脖子,“倒時候九叔只要把這些證據往外一拿,嘿嘿,誰也沒這麼大膽子還敢替他們說話,那兩個蠢貨就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俞達心樂得除掉他們,必然會依族規處置!”俞守業手掌狠狠的向下一斬,似乎砍掉了那兩人的頭顱。
“果然好算計!”俞達明臉上浮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不過,你就不怕俞達心也用這法子對付你?”
俞守業正色道:“小侄只是不想俞家落在小人手中,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小侄不屑去做。”
俞達明點頭道:“守業是做大事的人,看得長遠。可這事你自己做就行了,為何讓老夫多此一舉呢?”
俞守業起身給俞達明續上茶:“若是小侄做就是栽贓陷害,不能服眾。由您老人家出面……那就是大義為公。”
俞達明哈哈一笑,說道:“那些證據……”
俞守業忙道:“這些證據絕對可靠,您老大可放心。”
俞達明站起身來轉了一圈:“其實不可靠也不打緊,要的就是把水攪渾。”說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俞家出了這麼兩大禍害,可是族長的失職啊!多年不理族務,上下怨聲載道,還怎能做族長?不如令選賢能……”
俞守業眼中精芒一閃:“九叔說的對,這麼多年來九叔為俞家勞心費力,操持偌大的生意,小侄以為沒有人比九叔更合適的人選了。”
“我老了,比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了。”俞達明擺擺手,“對了,都打點過了麼?”
俞守業道:“九叔,人都是想跟贏家站在一邊的。”
俞達明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哈哈哈……”
喝了杯茶,俞達明收起笑容道:“守業啊,九叔我是做生意的,什麼爵位啊族長啦,九叔沒那心思,也懶的管。生意場上講究買賣公平,賬放在明面上……”
俞守業道:“守業心裡有個計較,不知九叔意下如何?”
俞達明一揚眉毛:“好啊,不妨說來聽聽。”
“龍川城十三家店鋪向來由九叔打理,全歸九叔如何?”
“那店鋪本來就是你九叔我的。”
“可名義上畢竟是俞家公産,還沒落在九叔名下。”
俞達明臉色一變,還未說話,俞守業又道:“九叔莫急,還有呢,將軍府的軍糧買賣可是樁天大的生意……”
俞達明冷哼一聲:“這些都是我俞達明費勁心機活動來的,你想耍我老頭子麼?”
俞守業微微一笑:“小侄不敢,生意是九叔談成的不假,可若無俞家做保,將軍府會給您麼?不然前些日子九叔也不會去靜心齋。這買賣一年至少數萬兩銀子的進項,再加上十三家店鋪,合全龍川府也沒您這生意更大的了。”
俞達明臉色變幻,過了良久才道:“我的好侄子,幸虧你沒去做生意,否則就沒我的活路了。”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九叔年紀大了,你春兄弟又不爭氣,買賣再好也做不了幾年……九叔想死了就埋在西山,好歹也算是落葉歸根。”
西山那片地足有數千畝,都是上好的林子,這老東西的胃口可真不小,也不怕撐著了,俞守業暗暗罵了幾句,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猶豫了半晌,嘆道:“就依九叔,小侄怎麼算也算不過您老人家。”
秋風漸起,躍馬嶺不複夏日那種濃的化不開的綠,樹木紅黃綠相雜,層層疊疊的鋪陳出去,在陽光下明豔的無比嬌嬈。
被高大的紫杉和紅松遮掩的懸崖之上,俞越迎風而立,身子隨風四下擺動,如同舞蹈一般,似乎踏著某種奇怪的節律,軀體變的蛇一般柔軟,擰成常人不可思議的角度。
突然,俞越彷彿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頭下腳上從懸崖上栽了下去。就在身子堪堪離開懸崖的一瞬間,雙腳閃電般的在崖邊的大石上一點,身軀彎成半圓,隨即彈開,如同一根長鞭迎風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