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嚥了口唾沫,說道:“他說,合俞氏全族沒人敢說他半個不字,就連俞……俞達心也不行。這小子狂妄至極,直呼族長名諱,大大的不敬,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汙言穢語,族孫講不出口。”
沒有幾個人相信俞平所說的話,八成是俞平為了幫俞良才,信口胡謅,栽贓俞越。再說這幾個子弟名聲向來不佳,俞良才一貫驕橫跋扈,俞平跟著他狐假虎威,嘴裡能有什麼實話?
俞達智站出來道:“阿平,你說的可是實情?倘若有意栽贓,可饒不了你。”
俞平道:“族孫不敢亂說,英傑和雄傑兩位兄弟都在場,三爺爺一問便知。”
同行的俞英傑和俞雄傑兄弟連連點頭:“平哥說的句句是實。”又把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跟俞平講的大致相同。
俞平做出義憤填膺的模樣,大聲道:那小……俞越他羞辱咱們俞家,任誰也受不了,三哥不堪其辱,只想略作懲戒,他……他就暴起傷人,三哥傷成這樣,全是為咱們俞氏的名聲,各位尊長可要替三個做主啊!”
說到這裡,俞平一臉悲憤,用袖子遮住臉面,做拭淚狀。
事情的緣由俞達智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想必是俞良才看俞越不過眼,主動啟釁,以致重傷,看俞守業的模樣,必不肯善罷甘休。族長雖然沒承認,可誰都看得出俞越就是謹言的血脈,得想個法子幫幫他才是。
俞達智沉吟道:“這只是你們三個一面之詞,得再問問其他人才行。”說著轉身對那群旁觀的少年道:“阿東,你過來……”
“不必了。”俞越突然說道:“俞平說的不錯,我是直呼了俞侯爺的名諱。”
此言一出,眾人均是一怔,俞平頓時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小子不知犯了什麼病,竟然自己承認了;喜的是不敬的罪名坐實,這小子八成會落在自己人手裡,可以好好的出出這口氣。當即大聲道:“他自己都認了,族長您可要為三哥做主啊。”
俞守業喝道:“小子,這回你還有何話說。”
俞越劍眉一揚,道:“請問,我為何不能提俞達心的名諱?”
這簡直是公然挑釁,渾然沒把眾人放在眼裡,俞守業聽了反而沒方才那般惱怒,暗道:“小王八蛋自找死路,怨不得別人了。”
“族長,當著您的面他還敢如此,不敬尊長,毆打族人,按族規應當杖責一百,面壁半年。”
俞越嘴角微翹,說道:“請問我觸犯哪家的族規?”
俞守業想也不想,順口道:“自然是俞氏族規!”
“哦,原來是俞氏族規。”俞越嘿嘿一笑,把“俞氏”兩個字拖的長長的,“原來守業老爺把我當做俞家人了。”
俞守業一愣,方才只是順口而言,根本沒仔細考慮,沒想到被這小子抓住了話柄,他根本不是俞家的人,至少在族長承認之前不是,如何用俞家的族規處置人家?
俞越頓了頓,盯著俞守業的眼睛,說道:“是族長認了,還是你們心裡早就把我當成了你們俞家人?你們,敢認我麼?!”
眾人心中一驚,這少年好有心機,若要治他的不敬尊長之罪,族長就得先認下他?若不認他,又如能懲罰於他?鬧出這件事,原來還是想逼迫族長認親,萬萬不可讓他得逞。
一位長老說道:“俞越並非俞家子弟,怎能用族規處置,守業你糊塗了麼?”
俞守業本醒悟過來,暗罵俞越狡詐,冷冷道:“在俞家莊園就要守俞家的規矩!”
俞越微微一笑道:“俞老爺好大的規矩,請問楊老夫子,外姓人提及俞侯爺的名諱就是違反了俞氏族規麼?就要治不敬之罪麼?
楊老夫子手撚白須道:“自然不能,不過俞侯爺乃是長者,不可不敬。”
俞越一攤手道:“原來小子是不敬長者,德行有虧。”說著對俞達心深施一禮,道:“小子沒讀過書,請族長見諒。”
俞達心嘴角抽動了一下,暗暗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俞守業冷哼一聲,森然道:“既然你不是俞家的人,族規處置不了你,我卻饒你不得。”
俞達智道:“守業,這事你我心知肚明,八成是良才啟釁在先,技不如人,這才受了傷,再說沈掌櫃已然出手救治,良才並無大礙,為何還要不依不饒?”
俞守業忿然道:“三叔您怎可護著外人?若這事就此罷休,我俞守業以後如何在俞氏立足?傷的不是你家兒孫,你自然無所謂。”
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身材微胖的老者,名叫俞達誠,說道:“守業,少年人口角打架是常有的事,何必太過計較。”
眾人也跟著紛紛勸解俞守業就此罷休。
俞守業心涼了半截,俞達智和俞達誠兩位長老頗有威望,說話極有分量,這二位平素少理族務,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冒出來掣肘。這還到罷了,那些隨聲附和的長老裡,到一半是與自己交好的,如今也不替自己說話,若再一味強硬,怕是難以收場,只得說道:“也罷,既然各位叔伯如此說,守業只好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