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進門,人群中便有人輕聲道:“咦,這不是苦茶鎮酒坊的沈掌櫃麼,他來做什麼?”
“那小家夥又是誰?”
“嘿嘿,你們還不知道吧,聽說這小子也姓俞,苦茶鎮都說是咱們俞家人。”
“哼,拉大旗作虎皮,蒙鄉下人而已,一個野小子也想攀龍附鳳,可笑之極。”
沈墨整了整洗的發白的袍子,沖俞達心深施一禮,恭恭敬敬的道:“小人拜見俞老侯爺,來的冒昧,侯爺恕罪。”
楊世宣白眉一挑,俞家在此地財雄勢大,如土皇帝一般,這人神色平靜,不卑不亢,禮數得體,與一般鄉下人大不相同。
俞達心緩緩說道:“那事本侯早與你說過,沈掌櫃還不死心麼?”
沈墨垂下眼簾:“小人不敢忘少爺遺命,侯爺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小人總是要做下去的。”說著抬起頭,淡淡的道:“除非小人死了。”
俞達非上前兩步,指著沈墨喝道:“大膽,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族長說話?”
沈墨並不理他,依舊對俞達心道:“越少爺快十六歲了,侯爺忍心把唯一血脈棄之不管麼?”
侯爺的唯一血脈?!
廟中登時靜了下來,自俞謹言被逐出家門客死異鄉後,俞侯爺便無子嗣,從哪裡冒出來的後人?
俞達非呆了呆,隨即厲聲道:“姓沈的,別胡說八道,給我滾出去!”
沈墨還是不理不睬,只是看著俞達心。
俞達非兩次被無視,羞怒交加,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兩個狗東西趕出去。”
“六老爺且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原來是老僕俞福。
“俞福,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俞達非愈發的惱怒了,那個鄉下人無視自己也就罷了,連下賤的僕人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老俞福微微一躬身道:“老奴以為趕不趕沈掌櫃走還是侯爺說了算,六老爺要想在社廟發號施令,得做了族長才行。”
“你,你,我,我……”俞達非臉上再也掛不住了,老臉通紅,氣的渾身發抖,指著俞福半天說不出話來。
俞達心道:“老六,福叔年紀大糊塗了,不必跟他置氣,沈掌櫃遠來是客,今日又是春社之日,怎能說趕走就趕走。”
俞達非滿腹怒氣無處發洩,再也呆不下去,狠狠的瞪了俞福一眼,一甩衣袖,氣哼哼的奪門而去。
俞達心苦笑著對楊世宣道:“達心治家無方,老夫子見笑了。”
楊世宣微閉雙目,頭微微動了動,算是答話,暗道:“族人不敬族長,下人不敬主人,高下不分貴賤不辨,何止治家無方,簡直是一塌糊塗。”
只聽俞福道:“侯爺請仔細看,越少爺生的跟謹言少爺幾乎一模一樣,信物老奴也看過,定是少爺的血脈無疑!”
“侯爺,俞恕公嫡傳一脈可不能斷送在侯爺身上啊!”俞福撲通跪倒在地,已是老淚縱橫。
這少年竟然是俞謹言的兒子!
眾人一片大嘩,瞧族長的臉色似乎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個孫子,而這少年似乎也不是頭一次見族長,若是有了他,別人還有什麼指望?
一時間,大半人心中都升起一個念頭:決不能讓侯爺認下這個少年!
“天下間相貌相似的大有人在,單憑相貌相認未免太過輕率了。”
“是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野孩子,竟敢冒充侯爺後人,膽子也忒大了。”
“俞福,你是何居心?平白無據的說這孩子是族長的後人,難道要把我俞家送給外人麼?”
老俞福站起身來,盯著著最後說話那人道:“守信老爺,你又是什麼居心,難道想讓俞恕公嫡傳一脈就此斷絕麼?即便侯爺不認,守信老爺自認能當上族長麼?”
俞守信本就一肚子憋悶,原本的計劃被全部打亂,又憑空冒出個俞越來,更是釜底抽薪,十幾年的苦心可能就此化為泡影,當即冷哼一聲道:“老爺我當不當族長無所謂,引外人來圖謀俞氏家業這罪名可不是你俞福能擔待起的。”
廟中登時亂了營,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鬧哄哄的吵作一團。
俞達心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都給我閉嘴!”
眾人不再吵鬧,心裡不停打鼓,這孩子果真長的與俞謹言極像,真的是他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小侯爺,那還爭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