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艮抱著光溜溜的沃淩,試探著放進浴桶裡。沃淩很舒服地趟下了,於艮拿著一塊麻布,把熱水撩到沃淩頭頂上,溫迪罕則在另一邊幫忙擦拭按摩。沃淩還有力氣吹流過嘴邊的水。
“你們的媽媽,我怎麼沒見過?”於艮終於找到了話題。屋裡熱氣騰騰的,有點悶不是?
“媽媽是契丹人,生沃淩時,死了。”溫迪罕很專注地擦水,按摩著沃淩的肩頸,語氣淡淡的。
“哦,對不起。”於艮苦笑了一下,這還真是個好話題。
怎麼會是契丹人呢?德敦倒是一直跟契丹人及女真人戰鬥的。兩人的媽媽,莫非是德敦的戰利品?原始社會的女性比較悽慘,生孩子幾乎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胡沙虎大概還有另外一個媽媽吧,溫迪罕和沃淩相依為命,倒也不算錯。
“你幾歲了?”沉默了一會兒,於艮又找到了話題。
“十七歲。”溫迪罕笑了笑,迅速地看了於艮一眼,又低下頭去。胡裡改人的說法是“見過幾次草綠草黃”,不過溫迪罕已經學會了於艮的詞彙。
呃,還真是個小女孩,未成年的……
也就是說,沃淩生下來就沒了媽媽。那年,溫迪罕六歲。
溫迪罕習慣於挺直身子,是因為沒有人為她支撐。沃淩天真又精靈,是因為溫迪罕為她支撐。
沃淩身上熱騰騰的,看來是出了不少汗,已經開始用小手拍打水花了。於艮臉上也沾了一些,頓覺精神愉悅,看來這個時代的病還是很容易對付的,沃淩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溫迪罕說的應該是虛歲吧?這姐妹倆的十足年齡,一個十六歲,一個十歲。這十年來,過得不易啊!
回頭再想,若沃淩有什麼好歹,哥會不會就此黑化呢?化身大魔王,攪合宋遼金。還好,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能少殺就少殺吧……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於艮開門見兩個廚娘,拿託盤送了晚餐過來。於艮和顏悅色地表示感謝,又把兩個廚娘嚇了一跳——“謝謝”是什麼意思?阿布卡赫赫都說兩回了……
寒風凜冽,月朗星稀。門前小廣場上火把通明,人聲鼎沸。看來阿布卡赫赫的指示還在貫徹,就由著兀術和魯庫他們折騰去吧。
於艮自嘲地搖了搖頭,端著託盤進屋。溫迪罕已經給沃淩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炕上,又拿熊皮裹了。
越裡吉酋長的正屋,確實比盆奴裡的條件好得多。火炕上鋪著絲綢,絲綢下面還有一層麻布,然後才墊了軟草。只是空氣比較齷齪,隱約有些腥臭和酒氣,應該是塔呼喇等人留下的。現在沃淩經不得風,且忍一忍,明天再打掃吧。
開啟陶罐後,居然是白花花的大米飯!艾瑪,又吃到大米飯了哎!配菜倒是差了些,還是各種肉羹,甚至有塊狀的動物血?
越裡吉仍舊沒有鐵鍋。估計阿勒楚喀也就這樣了,難道要到大宋才能吃到炒菜?
沃淩身體虛,胃口不好,吃了些粥就飽了。溫迪罕卻吃了兩碗米飯,想來這姑娘還是第一次和於艮共進晚餐。
不過,伺候完沃淩之後,溫迪罕就只顧低頭拔飯,肉羹都很少動。
米飯蒸得有點硬,廚孃的水平也是將就。於艮突然醒悟,吃完飯就該睡覺了啊!莫不是溫迪罕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用吃飯來沖淡緊張和不知所措?
呃,大家初來乍到的,兩百人都需要安排住宿,房間可能會緊張。深更半夜的不能給同志們添麻煩。
嗯,出門在外,將就一下算了……
沃淩收拾的行李裝在爬犁上,於艮起身出門去取。行李不多,就兩張熊皮和一匹綢緞。連包著沃淩的那張,一共三張熊皮,足夠於艮和沃淩使用了。原本是共同鋪一張,各自蓋一張。雖然每天醒時沃淩總是拱到了於艮的懷裡。
溫迪罕也是帶著行李的,就綁在馬屁股上。但溫迪罕跟著於艮跑進酋長府邸時,戰馬被扔在了外面。晚上有人專門照料戰馬,卻也分不清哪匹馬是誰的,更不會像爬犁一樣被送進酋長府邸。而溫迪罕進門後就沒再出去過,大概直到睡前才想起行李的問題吧——呵呵,大姑娘頭一回出門,行李丟了哦!
於艮回來時,溫迪罕已經把飯桌挪到了最邊上。於艮促狹地把行李交給溫迪罕,就到火坑旁邊燒火去了。說起來這還是於艮第一次親自燒火,不過這活兒並不陌生,旁邊堆著劈好的木柴,循序搭在火堆上就好。
當然,這也是一件耐心活兒,於艮燒得很仔細,看著紅彤彤的火焰,心情很放鬆——三個人三張熊皮,熊皮雖大,半鋪半蓋卻是小了些。哈哈,哈溫迪罕會怎麼鋪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