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能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斡離不已是不易,薩納臺自己的判斷,那是一點也沒有……
果然,塔呼喇稀裡糊塗地被人打殘還不是最震撼。阿布卡赫赫最後有話說,“越裡吉這個地方呢,兀術過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越裡吉的酋長,授猛安銜!”
“啊?”薩納臺一個激靈。
“啊?”兀術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從粘罕手裡把越裡吉搶過來,授給了兀術,這是女真人的內鬥!阿布卡赫赫及其衛隊,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手……薩納臺魂不守舍地走了,地上血跡猶在。
不過鞋子都被撿起來了,光著腳走在雪地上畢竟不舒服。於艮這時才看到,地上還有兩具屍體,卻是越裡吉人的。莫非是死於女真人的垂死反抗?屍體上並沒有外傷,更可能是擠死的。唉,集體活動組織得不好,就容易發生踩踏事故。
“他們兩個,是為了保衛越裡吉而犧牲的。他們的死,重於……長白山!我給他們下葬!”
走向兩具屍體之前,於艮把沃淩交給了溫迪罕,此時溫迪罕已經放鬆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於艮取出明晃晃的手機,呼叫音樂播放器,放出了二胡協奏曲《二泉映月》。據報道有個局長喜歡聽哀樂,於艮卻無此雅好,看來還是不夠全面發展啊!好在這個曲子傷感愴然,也有些昂揚憤慨。於艮聽得比較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用它來替代。
這就是仙樂嗎?神器一出天下驚。越裡吉人全都傻眼了,明眼人甚至看到了神光一閃,攝人心魄的。
更過分的是,阿布卡赫赫居然伴著曲子吟唱起來,“……取爾一角指天一角指地之牛,無名之馬,向之則華面,背之則白尾……”
這回無須翻譯,全場都聽懂了,阿布卡赫赫吟唱的就是胡裡改語!
阿布卡赫赫居然會講,呃,呸呸,阿布卡赫赫當然是無所不能的!阿布卡赫赫從未開口講過胡裡改語,今天為了兩個死去的越裡吉人,開口講了胡裡改語!
“阿爸薩滿!”
整個廣場都跪下了,齊聲吶喊。
這個稱呼是魯庫帶頭喊出來的。魯庫作為倖存的老兵頭,參加過老兵頭們的集體葬禮。也就是在那次葬禮上,於艮空口白牙地懾服胡沙虎,確立了超然地位。“阿爸薩滿”這個稱呼,是刻在魯庫內心的,現在終於有機會再次喊了出來。
空口白牙打天下,看著高起高落,卻是步步驚心。要知道“信神神在,不信神無”啊,一棒子打殺了就很幹淨。
於艮以不足二百人入主數千居民的越裡吉,先以霹靂彈喚出無組織的群眾,繼之以吶喊宣揚阿布卡赫赫降臨,又利用廣場效應和群體無意識收拾人心,最終以葬禮的形式尋求精神和靈魂上的認同——短短一個多小時,哥心累的,說出來都是淚……
最後一環,就是組織化了。只有有效組織,才能凝聚力量,發揮作用。兀術雖然不情不願地擔任了酋長,暫時卻還無法賦予重任。
跪在最前面的老者,貌似就是第一個跳出來控訴女真人暴行的,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現在又激動得老淚縱橫。於艮停止了吟唱,走到老頭跟前,親手將其扶了起來。
“你叫什麼?”阿布卡赫赫面色莊重,手機還在播放著悽涼的《二泉映月》。兀術跟上來翻譯,魯庫也隨侍左右。
“阿布卡赫赫,老頭子叫罕奴。”老者戰戰兢兢地回答,並且很努力地要恢複跪拜姿勢。
“罕奴啊,你把大家組織一下,十六歲到五十歲的,找魯庫報名。十歲到十五歲的,找兀術報名。明白嗎?”阿布卡赫赫托住了罕奴。
“明白!”罕奴身上頓時有了力氣。
於艮還待安排得詳細些,卻見溫迪罕焦急地過來,“阿布卡赫赫,沃淩很燙!”
備注——
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雲:“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文偃禪師曰:“我當時若見,一棒子殺與狗子吃卻,貴圖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