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任人宰割的越裡吉狍子,怎麼突然就變成兇殘的餓狼了呢?塔呼喇被人拉下馬時,腦袋裡還是迷迷糊糊的,許是被人踹了後腦勺的緣故。
一千多越裡吉人憤怒地湧來,四五十個女真人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悉數被拉下馬來,數百隻腳一起踏上。擠不到前面去的,就在後面激昂地喊著號子,“打死女真人!”“保衛越裡吉!”“我們是越裡吉的主人!”
塔呼喇駐紮越裡吉已經兩個多月,單等著松花江封凍才發起了對盆奴裡的攻擊。這兩個多月裡,塔呼喇也沒閑著就是了。數十匹馬馱的財貨,並不全是來自於酋長府邸。
薩納臺臉上現出不忍之色,卻不敢說話,一個勁地朝瑪武使眼色。瑪武收到了,卻是無動於衷。兀術確實忍得不容易,嗯,忍住脾氣不上前親自動手。
兩百名阿布卡赫赫衛隊端坐馬上,刀槍並舉,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阿布卡赫赫一臉的悲憫之色,把沃淩的耳朵捂得緊些——艾瑪,叫得太悽慘了,影響小孩子的身心健康……
幾分鐘後,殺豬般的哀嚎聲變小了。阿布卡赫赫朗聲佈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要打死人,他們不過是槍了些財貨!住手吧!”
這回是溫迪罕翻譯的,阿布卡赫赫衛隊集體播報,頓時壓住了越裡吉人的戰鬥口號。沖鋒在前的勇士還在努力,卻被後面的人扯了出來。上前扯人者也偷空補了一腳,果然是神清氣爽。
戰鬥結束,四五十個女真人埋在一堆鞋子當中,基本上沒個人樣子了,好在大多數人還知道哼哼。越裡吉人是出來迎接阿布卡赫赫的,並沒有攜帶武器。人數也實在是太多,搶不出女真人的武器來,用拳腳也夠了。
“塔呼喇對手下約束不力,結果他們在越裡吉作惡多端,搶了這麼多財貨,民憤極大啊!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了呢?”阿布卡赫赫有些迷惑,也有點過意不去,跟薩納臺解釋了一下。
“沒打死就好,沒打死就好!”薩納臺又能說什麼呢?看得出來,塔呼喇還在抽搐著。
不過啊,塔呼喇現在這個樣子,他媽要認他,也得從衣服上判斷,如果把衣服洗幹淨的話。
不過啊,這條命還是阿布卡赫赫救下來的呢。如果阿布卡赫赫不說話,這三四十人早晚變成肉醬。
從驟然變故到倏地結束,總共就一小會兒,薩納臺有點拐不過彎來。對,就是這樣的——塔呼喇的手下搶劫太多,被暴民圍毆,阿布卡赫赫及時趕到,救下了他們的性命。
薩納臺使了個眼色,手下的女真人跑上前去,把塔呼喇等人扶了起來。不過薩納臺只帶了二十幾個手下,瑪武看阿布卡赫赫沒有反對,就讓手下女真人上前幫忙了。
太慘了!戰場就跟屠宰場一般。包括塔呼喇在內的四五十人,恐怕是廢掉了,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嗯,也有兩個被直接打死了,變成了一攤。
“阿布卡赫赫,他們把每家每戶都搜刮遍了,我閨女,我閨女……”有個老者上前訴苦。剛才帶頭呼籲的就有這老者,並且勇敢地沖在了前面。
許是看到場景過於悽慘吧,剛才動手的越裡吉人心裡就有些忐忑,都緊張地盯著阿布卡赫赫。鐵盔下掛著白貂,這是完顏部的貴人,被打得生死不明。這事是不是鬧得太大了?
阿布卡赫赫要是推幾個人出來砍頭,以平息女真人的怒火,恐怕也是應有之義。
前面有人帶頭,後面就有人跟隨,上前揭發並訴苦的越裡吉人越來越多。反正塔呼喇及其手下都是無惡不作,劣跡斑斑,有搶劫東珠的,有老母豬的……
七嘴八舌,亂七八糟,反正塔呼喇也不在乎什麼了,至少是沒有反駁。
薩納臺則聽得面紅耳赤。嗯,塔呼喇這種畜生,正常人實在是不能與之為伍。直接打死算是輕的了,應該帶回去“窪勃剌駭”啊!
薩納臺雖然沒鬧明白,卻也不是傻子。塔呼喇出場時的狂吠,若薩納臺是阿布卡赫赫,恐怕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和一個酒瘋子一般見識,實在是有損風度,講不出理來。在薩納臺心目中,阿布卡赫赫至少是和撒改甚至阿骨打平起平坐的存在,而塔呼喇卻是這兩人的後生晚輩。
現在的結果卻是完全不同。後生晚輩犯了錯,在街上被人打了,還讓阿布卡赫赫給救了下來。就算阿布卡赫赫救得不夠及時,那也沒什麼理虧之處,反倒是可以把薩納臺往撒改跟前一甩——管好你的孩子,要不然丟人的是你!
高明啊!阿布卡赫赫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呢,塔呼喇也是倒黴催的。撒改已經命其撤出越裡吉了,薩納臺就是來辦這個事的。正常的程式是,塔呼喇交接給薩納臺,薩納臺交接給阿布卡赫赫。薩納臺也多次勸塔呼喇撤走,塔呼喇卻不予理睬。
原來塔呼喇是要在阿布卡赫赫跟前說句硬話啊!好吧,他做到了……
也是古怪,塔呼喇在越裡吉當然是作威作福慣了。但薩納臺來此數日,越裡吉人一直就像狍子一般乖順的,頂多是敢怒不敢言,今天這是咋的了?
“你們是越裡吉的主人,不請而入者就是你們的敵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無論你們對敵人做出什麼,都是正義的,我不會怪罪你們!無法保護財産和女人的男人,算是什麼男人?我只會怪罪這樣的男人!”
這邊薩納臺還在拼命地腦補,那邊阿布卡赫赫已經給出了結論。二百人肉擴音器聲音洪亮地把阿布卡赫赫的神諭傳達到越裡吉人耳中,越裡吉人頓時爆發了狂熱的歡呼——
“阿布卡赫赫!”
“阿布卡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