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罕,你把相關人員帶到我這裡來。齷齪和沃淩,你倆安排女真人住下。”
說完,阿布卡赫赫就揹著手揚長而去,巨大神器留在了現場。
沒辦法啊,下坡好歹糊弄過來了,誰知道雪地上爬坡會造成什麼後果……
……
相關人員,包括胡沙虎、阿布哩和恩特布。溫迪罕認為斡離不也是相關的,就一併給帶過來了。
四個人在火炕前站成了一排。無論此前地位作用如何,相互關系如何,在阿布卡赫赫面前一律平等——好吧,四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站在明察秋毫的老師面前。
阿布卡赫赫老神在在地坐在熊皮上。似是付出了很大的耐心,來處理這點無關要緊的塵世煩擾。
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講述過程,闡釋觀點,指責對方,直到阿布卡赫赫指向下一位。
第一個發言的是胡沙虎。胡沙虎講了三四分鐘,就被阿布卡赫赫止住,換成阿布哩發言。阿布哩被止住後換成了恩特布。恩特布被止住後,斡離不正待開口,卻見阿布卡赫赫的手指又指回了胡沙虎,好容易把嘴邊上的話吞回了肚子……
胡沙虎又得了機會,當然要反駁阿布哩的謬論。阿布哩張口結舌,卻也不敢插嘴。還好,再次輪到阿布哩反駁,胡沙虎也只能瞪眼聽著。恩特布貌似不善言辭,基本上被阿布哩代表了,二師兄說得對。
阿布卡赫赫止住了恩特布,手指卻沒再指向誰,而是閉目沉吟,臉上毫無表情。
四個人大氣也不敢出,規規矩矩地站著。斡離不一直沒撈著開口,倒也沒有著急——阿布卡赫赫自有安排……
“都上來坐吧!”
半晌,阿布卡赫赫睜開眼睛,指了指飯桌的對面。
沃淩還沒回來,溫迪罕就暫代了翻譯的職責。剛才三人表述時,於艮大體上能夠聽懂,溫迪罕偶爾也插上一句。前因後果,發展脈絡,各方算盤,基本上都清楚了。
包括斡離不在內,四個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在掛職副縣長於艮面前,實在是白紙一張。
胡沙虎畢竟是自己人,毫不遲疑地脫鞋上炕。阿布哩和恩特布對視了一眼,心裡忐忑,卻也不敢不從,終於畏畏縮縮地上來,挨著胡沙虎坐定。斡離不心平氣和地最後上來,坐在了最邊上。
四個人又是一排,和阿布卡赫赫隔著一張飯桌。
於艮朝著溫迪罕笑了笑,溫迪罕略有猶豫,也在這邊炕沿上就坐,腰背挺得很直。
“胡沙虎,你的做法,大體上沒有問題。尤其是在顧全大局方面,我比較滿意。”於艮開始點評。
胡沙虎本來還忐忑著呢,聞言頓時喜上眉梢。阿布哩就有點著急,只是不敢辯駁。
“但你要記住,拔乙門的盟主地位,是打出來的,不是求出來的。委屈求全不得全。適度的忍讓是應該的,但限於主動的顧全大局,而不是被人逼得步步後退,沒有底限,沒有原則。也就是說,你要有自己的主意,輔之以採納別人的建議。”於艮慈眉善目地看著胡沙虎,也算是苦口婆心,諄諄教誨了。
這些話,都是需要溫迪罕翻譯的。於艮的語速很慢,溫迪罕差不多能夠聽懂。個別詞語不清楚時,於艮又換個說法解釋一番。溫迪罕琢磨得很細,倒是受益匪淺。
“是,阿布卡赫赫!”胡沙虎幾乎是眼圈發紅——嗯,阿布卡赫赫一直都是知道的!為了胡裡改人的複興,我受老了委屈了……
於艮不管胡沙虎的激動,目光轉向了阿布哩,“阿布哩,我明確地告訴你,胡裡改人不會投靠女真人。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這麼說,你明白嗎?”
“明白,阿布卡赫赫!可是……”阿布哩有點著急,卻不敢大聲說出來。
“胡裡改人是一個整體,只有握成一個拳頭,才能形成力量。如果只顧了自己那根手指,就會被人輕易地掰斷。所以,我對你的做法不夠滿意。但我決定原諒你一次。只有這一次。”於艮說得很慢,眼神有些冷。
阿布哩臉色煞白,趕緊往後移了移,一頭磕在炕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我知道,你也是希望為了胡裡改人的存續出一把力氣,這是你們共同的事業。胡裡改的天地,可以更加寬廣,寬廣得讓你想象不到。”於艮笑了笑,示意胡沙虎把阿布哩扶起來。
胡沙虎照做了,還輕輕地拍打了一下阿布哩的後背。胡沙虎的腦子可能不太夠,但至少不是小肚雞腸,也有些俠肝義膽。
“阿布哩,你有機會的。胡裡改人需要你的努力,好好做!”於艮的話語,伴著和煦的笑容,灑在了阿布哩的身上。
“是,阿布卡赫赫!”阿布哩身上頓時充滿了力量,阿布卡赫赫是懂我的!
於艮淡淡的笑容,又轉向一直萎縮著的恩特布,“恩特布,你很聰明,比阿布哩和胡沙虎都聰明,也應該做出更多得成績。但是,你的聰明沒用對地方。”
“我……”恩特布驀地一震,渾身發抖,也是往後移了移,一頭磕在了炕上。
“你要記住,聰明不能耍在自己人頭上。這一次我也原諒你,也是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