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修習,猶如煮沙,欲成嘉饌,縱經塵劫,終不能得。雲何二種?阿難。一者:無始生死根本……二者:無始菩提涅槃元清……”
“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小狐貍跟著低聲複念。
“阿難。汝今欲知奢摩他路,願出生死……”
一直到一本《楞嚴經》完完整整地誦念至尾,小和尚才停下手中敲擊木魚的動作。
雙手合十,屏息半晌。
轉頭對小狐貍,展現了一個大大的笑顏。
“好聽的啊,繼續呀。”小狐貍說。
浮生笑了。他什麼也不說,就靜靜的看著小狐貍。
小狐貍,被他看得臉上有些發熱,深吸了一口氣。說,:“別看我了。”
“好看。”浮生慈悲微笑,猶如彌勒。
“我已經躺了多久了?”
小和尚回答:“三天。”
“三天?怎麼可能!”小狐貍來不及穿鞋子,就這麼光著腳匆匆跑到了屋外。
漫天星辰。
“好美。”小狐貍嘆道。小和尚緊跟而來,站在她的身側。凝望那滿天大大小小忽明忽滅的繁星,小狐貍心間泛起了漣漪。
水中殘月倒映,山邊流螢飛淌。月影在潭中蕩漾,流螢正放著光明。牆角的田蛙高聲哀悼,樹葉中的夏蟬發出悽婉的悲鳴。他們倆就這麼靜靜地站著,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小和尚。”小狐貍說,“我想回去看看。”
“好。”小和尚應道。
“我想一個人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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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夜風呼嘯,小狐貍走過迴廊,穿過後院,推門而出。一位不速之客倚靠在門邊,似是在等待小狐貍的到來。
“無方師兄。”因著小和尚,小狐貍待人愈發恭敬。
“我怎不知,我何時多了一個師妹。”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小狐貍不欲多說。
無方看著小狐貍一臉急匆匆想要轉身就走,又礙於禮的窘態,突然就笑了。冰冷的唇角上揚,慢慢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笑意很淡,可這對於面無表情的男人來說,十分的難得與驚悚。
小狐貍往後退了幾步,平靜的雙眸有情緒湧動,眉間輕蹙,顯然是有些被他嚇到了——這無方竟天生異瞳,有一隻眼珠子是金色的。
男人低低的笑聲傳入她的耳朵,又被晚風吹散。
小狐貍起了警惕。玉兔精教過她,反常必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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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寒風嗚咽,是誰家童孩,哭不停休?
小狐貍親手埋葬了,也徹底失去了她唯一的庇佑。
他們終於無所忌憚,不用看在姨娘的面子上對自己的惡作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知道,沒有誰想讓她留下。失去了玉兔精的九黎山,還是自己的家嗎?
小狐貍抬眼望去,只見她住了三百年洞府,其中的一切還有回憶,一起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家?她的家又在哪裡呢?
深沉的夜閃爍著熠熠星光,像平靜的深海不起半點波瀾。
夜,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存;浮動的風帶著月光的憂傷撲進夜空的懷抱,在這寂靜中沉淪。
她已經,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