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小月牙嗑著瓜子從桌子底鑽了出來,心想:這紅孩兒,啊不,汪燃,也就這麼點能耐啊,我還以為能翻出多大浪來呢。
總之“紅孩兒”遭殃,小月牙是很高興的。
本以為戲看到這裡也就落幕了,沒想到石三娘居然又來了一出。
“汪老闆,您留步。”懶洋洋的預氣裡透著股毋庸置疑的強硬。
石三娘款款地走出櫃臺,理了理耳邊散下的碎發,“這麼多客人瞧著呢,汪老闆也是要給小先生留個面子不是?來來往往的,沒得叫人笑話。”
紅孩兒感激地看了石三娘一眼,心想:我就知道石三娘是個好人。
誒?石三娘不是頂懶得多管閑事的一個人麼,今兒怎麼好心做起勸和的事來。還是對著之前得罪她的汪老闆,要曉得汪老闆私底下可沒少編排石三娘啊。
明眼人都曉得,這石三娘哪是在勸汪老闆啊,分明是怕這火燒的還不夠旺!
果然原本已經氣消的差不多的汪老闆,一下子心裡躥出一股邪火,劈頭蓋臉沖汪燃就是一頓臭罵,嘴裡還是不是蹦出“狐貍精”、“害人不淺”等醃漬話。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有點過分了啊,教訓孫子也不能當著眾人面給好言相勸的人下臉子啊,雖說紅弗才是導火索,但這石頭醉畢竟是石三孃的地方,更何況,石三娘也沒做什麼不是。
小小子情竇初開也是有的,不過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這要是好了也是一樁和和美美的風花雪月之事,就算不成也無所謂啊。如此這般鬧的大家都難堪,汪老闆委實不大會做人。不少客人心裡暗搓搓地笑話,不過紅弗這張臉也實在招搖了些,嘖嘖,三娘一個女人家也不應該出來拋頭露面。
石三娘自然是曉得很多客人心裡還是覺著姑娘家就應該安安靜靜坐在家裡等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尋個平常好人家將自己嫁了,日後相夫教子就這麼過一輩子。只是,現在時代變了,又不是女子還要裹小腳的舊時候,連新朝廷都推崇新女性風尚,她不過是開個小店賣些吃食做營生怎麼了?
難不成因為紅弗樣貌略微出眾了些,就應該躲在深閨終日不見人?難不成就因為自己是個姑娘家,做些生意,就活該被人說三道四?就算被欺負了也只是活該自己成天拋頭露面?
石三娘著實受不了一些人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我是在為你好”。
“汪老闆,我們同樣是開門做生意的,還是門對門的鄰居。您這麼三番四次地下我的面子,是不是落了下成?”石三娘沒了先前的好脾氣。
“呵,我道是誰,原來是石老闆。”汪老闆沒好氣道。
呵呵,這麼大一火人杵在面前都沒瞧見,敢情剛才說話的是空氣。
石三娘沉眼一想,我跟這冥頑不靈的糟老頭子說到什麼呢?能叫這麼大年紀的人轉過彎來?簡直是對牛彈琴。
想著和和氣氣就把這事兒翻篇了。
“汪老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您看我們兩家捱得這麼近,也是緣分。”
“緣分!什麼緣分?”汪老爺子頓時發作“我們跟你這個害人精可沒什麼緣分!”
石三娘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挑動了汪老爺子那根脆弱的神經。得了,這事兒想和和氣氣地翻頁怕是不成了。
“汪老闆,您這天成兒天的瞧不起我這麼一個弱質女流,究竟做給誰看呢?大家夥眼睛裡都是雪亮的,您看是您店裡客人多呢,還是我這兒?”石三娘也不和汪老爺子和稀泥了,一臉的“你能奈我何”。
“哼!”老爺子鬍子一瞪,氣的滿口“咿咿呀呀”,連揪著“紅孩兒”耳朵的手都不自覺的用勁了幾分。可憐的汪燃齜牙咧嘴,疼地直叫喚也沒能教紅冒三丈的老爺子聽見。
“你一個不知道什麼犄角旮旯出來的不入流,哪能跟我們正宗淮揚世家出來的比?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不過就是討了些巧將客人拐了去,哪裡是正兒八經祖宗傳下來的手藝?!”老爺子一臉的義正嚴辭。
“呵,那要不老爺子屈尊跟小女子比試一場?”石三娘接話。
“呸,就你。不配與我比試。”老爺子斜睨了一眼石三娘。
“我看老爺子您是知道自個兒日薄西山了,不敢跟我們老闆娘比較吧。”韋逸跳出來懟道。
“你這廝!”老爺子伸手指了指韋逸,突然轉過身拎著“紅孩兒”的耳朵就出了門,半點不顧汪燃在後頭三步並兩步,一路踉蹌。
“比就比,三日後午時,就比河豚!我還怕了你這無知小女子不成?”
石三娘望著“咬牙切齒”的爺孫兩人人的背影,像是也被逗樂了,忽然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片刻居然笑的直不起腰來。
眾人著實嚇著了,又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只好跟著笑起來,不過須臾,滿堂大笑。小月牙覺得此刻詭異極了,只跑過去伸手抱住石三娘,石三娘卻反手握住了小月牙的小手。
石三娘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花,一臉地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