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錐子還鋒利的尖刺深深刺進了謝凝的身體,撕開面板,緊緊地釘在血肉之中,白衣立刻被染成鮮紅,然而遭受奇異酷刑的謝凝卻哼也沒哼一聲,咬緊牙關承受著,使得那蒼白的面具變得異樣詭異。
“不!這是什麼!啊啊啊!好疼!為什麼!”
夜無明卻突然痛苦地尖叫起來,在謝凝被尖刺直接刺入身體的同時,相應的痛苦完全反映到了她的身上,一陣陣撕裂身體般的劇痛令她想在地上翻滾,可是卻做不到,無論如何掙紮,身體都無法動彈半分。
耳中聽著夜無明撕心裂肺的哭喊,仇無衣無言地搖了搖頭。
像這種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心魂逆轉,也許只有謝凝這種精神早已潰爛到根的人才能修得,稱之為恐怖也不為過。
在被固定在金屬架上針刺的時候,謝凝同樣能夠感受到痛苦,痛感並不會因為讓夜無明共同分擔而減弱。
兩天之前,謝凝在啟明星所有隊員面前講述了新修得的心魂逆轉,面對各種或恐懼,或懷疑的問題,謝凝的回答十分簡練,也無法令人反駁——只有具備撕裂自己身體覺悟的人,才有資格享用他人的血肉與生命,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可能只有地獄底層的魔王才有資格說出如此的豪言壯語,然而今天,現在,謝凝用自己的身體證明瞭她有這個資格,即使終有一天墮入地獄,魔王的寶座也必然會有她一席。
光是眼看上去就會覺得痛苦難耐的刺傷伴隨著撕裂,謝凝全身上下幾乎沒剩下半塊完好的面板,可是她依然沒有呻吟一聲,甚至連沉重一點的呼吸都不曾有,咬緊的牙關之下,蘊藏著足以令任何人膽寒的鋼鐵意志。
“該死!該死的東西!你以為這樣就能擊倒我嗎!”
痛得涕淚橫流的夜無明忽然噴出一口鮮血,猙獰地抬起了頭,從每一條神經輸送到大腦的劇痛差一點令她失去理智,然而在最後的一瞬,她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反擊的餘地,那就是充溢著烈火的雙眼。
即使身體不能移動,攻擊範圍極長的光線依然能夠殺人,夜無明剛剛向著謝凝張開眼,看到的卻是更加恐怖的一幕。
謝凝對自己的拷問尚未結束。
縱使血已經快要流幹,身體的意識也趨於模糊,謝凝的嘴角卻微微地挑了起來,面具啪地一聲開裂了。
與此同時,金屬架的頂端再次折疊變形,自兩側伸出兩根半弧形的細細鈎爪,鈎爪尖端是三角形的,閃爍著雪亮的粼粼寒光,啪地一聲釘在了謝凝的臉上。
確切點說,是釘在了她的眼睛上。
觀眾席上的驚叫已經變成了慘叫,有人承受不住如此可怕的視覺沖擊而直接昏厥,更有膽小的拔腿就跑,剩下一些強裝鎮定的,衣服也早已被冷汗浸濕。
“精彩!太精彩了!”
胡博士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之辭,拼命地拍手鼓掌,歡呼雀躍,甚至連自己的立場都網的幹幹淨淨。
謝凝的嘴角挑起的那一抹微笑,從鈎爪刺入眼球之後,就再也沒有改變。
“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夜無明雙眼翻白,嚎叫的聲音已經嘶啞,鈎爪貫入雙眼的恐怖與劇痛尚在其次,真正令夜無明開始害怕的是她也和謝凝一起失去了視力,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如果這時候換上啟明星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封鎖住夜無明的行動,謝凝表面精於回複術,事實上卻是強力的戰士,誰又能想象到在冥冥之中,她所掌握的強大恢複能力正是為了與這殺敵一萬自損一萬的心魂逆轉所準備。
使用一次之後,謝凝雖然不會因此而徹底殘疾,卻會因此而大傷元氣,許久都不可能痊癒。
也就是說,如今她已經孤注一擲,將一切賭在仇無衣的身上。
“對不起,這也是我們共同的選擇。”
仇無衣胸口的黑光已經醞釀到極限,瞄準了又驚又怕又痛的夜無明,若非她是如此可怕的對手,仇無衣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謝凝所安排的戰術。
若不這樣做,死的就是自己,就是啟明星的全員,所有仇無衣別無選擇,也不後悔。
永別了。
仇無衣在心中默唸道,像要擁抱夜無明一般伸開了雙臂,熊熊燃燒的火焰披風之下,一團即將穿透胸口噴出的黑火比披風還要耀眼。
黑火漸漸化作了凝聚成球的光芒,同樣漆黑入夜的光芒在仇無衣的默禱之下彙成一道猛烈光束,疾噴而出。
謝凝的體力已經到了瀕死一線,終於徹底失去了意識,天衣所化做的金屬架也再度恢複成鎧甲的形狀,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她的身上,反而使得雙眼的刺傷更加可怕。
天衣的恢複力開始緩慢運作,一時間卻完全跟不上去,謝凝依然徘徊在生死之間。失去心魂逆轉之後,夜無明身上的痛苦與黑暗也隨之消失,可是當夜無明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另一種黑暗已經吞沒了她。
空氣在虛無之雷所經過的軌跡上裂開了一條條縫隙,吞噬一切的力量化作一個不住向內吸引的黑洞,與日蝕之中的太陽極為相似。
夜無明的身體化作一個小小的螺旋,微妙地飛速旋轉起來,眨眼間就被吸入了黑洞之中,場內尚且彌漫著她憤怒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