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醉漢趕路是很考驗自身意志與力量的事情,萬幸發生了一種靈異事件,那就是醉得最厲害的酒鬼大師與程鐵軒竟然能夠相互攙扶著趕路,這使得仇無衣只需要拖著沙業就夠了。
目送範鈴雨拖著還算有些意識的淩戚回到女生宿舍之後,仇無衣這才著手把沙業也拖回宿舍,然而就在這抬眼之間,那兩個極品醉鬼不知道溜到了什麼地方。
仇無衣向著遠處看了看,覺得沒有什麼關注的必要,反正喝醉酒後繞著大街來回轉圈的人不在少數,於是就是不再理會。
夜晚的天武堂顯得越發空曠,牆壁的光芒早已熄滅,若不是有幾盞路燈和少數亮著的窗戶,這裡甚至會有一種鬼屋的質感。
酒鬼大師與程鐵軒勾肩搭背唱著跑調的歌曲,二人是最先熟識的,大醉之後,差一點就要稱兄道弟了。
“小程程,你真不想和他們挑明嗎?”
唱到一半的酒鬼大師忽然止住了口中的嚎叫,長長地吐了一大口濁氣,隨之吐出的還有醉意。
張開了細眯著的雙眼之後,酒鬼大師身上的猥瑣與頹廢悄悄地消散了,只剩下一種彷彿發自內心的傷感,邋遢的面孔也變得周正了許多。
“什麼啊,我都不知道的……”
程鐵軒虛心地推了一下眼鏡,把整張臉藏在圍巾和眼睛的遮擋後面,動作極不自然,明明片刻之前還大著舌頭,此時所說出的話卻全然不像個醉漢。
“繼續裝,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裝!說真的,你以為你真的能這樣一直隱瞞下去麼?在這樣下去只能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法改變的。”
酒鬼大師的雙眸中射出威嚴的寒光,刺得程鐵軒的身體縮了一縮。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連……連我自己都沒法抗拒啊!當初我也是因為相信你才找上門的,可是……可是……”
程鐵軒內心最深處壓抑的東西終於突破了牢籠,他的臉上已經不再有往日的笑意,整個人都被解放出來的憤怒與恐懼支配,鏡片之後的一雙眼睛因為激動而扭曲得不成人形,沖著酒鬼大師狂暴地大吼。
“你的事我暫時也沒有辦法,可是你真的不想稍微依靠一下別人麼?每天裝成傻子的模樣很有意思?這不是善意,這是虛偽,你沒有把他們真正當做你的朋友,你的兄弟。”
酒鬼大師寬厚的手掌放在程鐵軒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勸解道。
“我沒有這種資格,沒有人會希望有我這麼危險的人在身邊,就算是挑明瞭,也只不過重歸於零而已,大師,您就別為我費心了。”
冷漠地甩開了肩膀上的手之後,程鐵軒的言語稍稍恢複了冷靜,甚至是冷酷,自暴自棄地搖了搖頭。
“好好想想吧,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想要拋棄你,人總有沒法掌控的東西,但你卻能控制住自己的腦子和自己的嘴,是好好對他們說明,還是繼續隱瞞,隨你的便吧。”
酒鬼大師對著月亮伸著懶腰,又變成了一副廢柴大叔的模樣,兩手插在口袋裡在大道上晃悠起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讓您失望了。”
程鐵軒向著酒鬼大師深深地鞠了一躬,是道歉,更是拒絕。
“我沒那麼多空閑時間失望,還有個更危險的家夥等著我去盯著呢,你這點小打小鬧算個什麼鳥事。”
說到這裡,酒鬼大師像吞了一隻活蒼蠅一樣,滿臉苦澀。
“咦?是誰?”
“告訴你也沒用,反正你這些日子也別太囂張了,遇到什麼烏七八糟的事也別亂打聽,老老實實做縮頭烏龜吧,哎。”
酒鬼大師隨意揮了下手,醉醺醺地沒入夜色之中,只留下孤身一人的程鐵軒。
冷風之中,純白色的圍巾隨著風吹的方向瘋狂飛舞,程鐵軒出神地注視著略過夜空的烏雲,忽然慘淡地笑了,笑容就像刻畫在一個木偶的身上,毫無人類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