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句話最終竟應在了自己身上。
活著,身在地獄,死掉,亦身在地獄。
既然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眾生都是這個樣子,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失去了存在的記憶又如何?這世上不知多少表面上親親密密的人,彼此在心中卻與陌路人無異,甚至相互為仇。
堂堂男子漢,失去了的東西尋回不就是了?今天在這邊陲小城當中被人遺忘,那就讓我的名字將來被天地所知曉。
所有人,甚至連天衣聖門都不記得自己的存在,這哪裡是地獄,而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看不穿這一切,盲目地墜入痛苦之中,這才是真正的陷入地獄啊。
“哼。”
仇無衣終於笑了,解脫與自嘲兩重不同的感情交織在臉上,坦然面對範鈴雨的怒火。
“你……”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仇無衣真摯地低下了頭道歉。
周圍一直嚴陣以待計程車兵們見瘋子似乎恢複了神智,也相互之間小聲交頭接耳,猜測他的來歷。
“你沒有地方可去嗎?看你好像也是有名的武者,在我們元山城裡工作吧。”
範鈴雨怒色略緩,雖沒說什麼,卻也在心中接受了仇無衣的歉意。
“抱歉,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很快就會離開,不會擾亂城裡了。”
言罷,仇無衣轉身就要離開,士兵們不知道是該攔阻好,還是該放行,一齊將求助的眼神投向範鈴雨。
“放他走。”
範鈴雨一聲令下,士兵們立刻讓開了道路。
“謝了。”
仇無衣穿過人群,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望著後面目送自己的範鈴雨。
“沒有路費嗎?”
看到仇無衣彷彿想要求什麼東西,範鈴雨開口問道。
“可不可以把它給我。”
指著範鈴雨右臂戴著的手甲,仇無衣揚了揚頭。
那是在去年,自己鑽進山中狩獵了大半個月的魔獸,帶著一身傷痕歸來之後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從此之後,範鈴雨只要是身著戎裝,就一定會戴著這幅手甲。
如今,對她來說這已經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武器。
“你這家夥怎麼得寸進尺!”
向來嚴肅謹慎的王五終於發怒了,覺得眼前這個家夥簡直放肆之極。
“慢著……好,我給你,反正也不是什麼珍貴東西。”
範鈴雨上前兩步,右手輕盈地甩了一下,只聽咔嗒一聲機關開啟的聲音,分量不輕的金屬手甲就到了她左手之中,向著十步開外的仇無衣用力擲去。
“將來,百倍還給你。”
仇無衣伸手抓住飛來的手甲,淡淡一笑,裹緊披風回過了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曾經無比熟悉的街道。
不是什麼珍貴東西呢……
“到那時候,請再一次喜歡上我吧。”
將這句話深埋在心底,仇無衣獨自一人踏上遠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