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宮頂瓦簷上。
奴僕裝扮的刺客咬牙,兩眼狠狠瞪著前面那個白衣飄飄、清雅出塵的男人,月沉神色不變,似是一點都沒看見對面惡狠狠的視線,眼眸溫潤,笑意清淺。
一柱香後,天上的日頭越發的熱烈,額上的碎髮被汗沾溼,汗水順著髮梢滑落,正好掉落在如小扇般的睫毛上,一眨眼,汗水浸入眼中,激起一陣刺痛。
“嘶!”
刺客忍不住揉了揉又酸又痛的眼,等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無瑕、清新俊逸、淡定如初的臉。
一瞬間,氣血上湧!
想打人!
但是,打不過!
他只能閉上眼睛,大口大口深呼吸,不斷提醒自己,不能衝動!不能衝動!他還有滅國大仇沒有報!絕不能就這麼死去!
再睜開眼,眼中只剩一片堅定,他看著對面的月沉,聲音冷然鎮定,帶著一絲蠱惑,“奴知道,先生乃正氣之人,高情遠致,霽月光風,世人稱讚,但是,先生可知,這金碧奢華的皇宮的之外,不說萬千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平民百姓,就是那無數同為人,卻被當畜生對待的奴隸,甚至還不如畜生活得好,每天,亂葬崗上的屍體都要往上鋪個厚厚的一層,惡臭飄出去好遠,真正的屍山血海!
更可惡的是,這如山的屍體,竟被慘虐得沒有一具完整的全屍!
憑什麼!
不過因為是亡國奴,就再也不能做個人!
憑什麼!”
說著說著,眼中大顆大顆的淚滾落,他已經忍不住帶上不甘的質問,質問這世道何其不公!何其慘烈!
月沉蹙眉,複雜地看著對面滿臉不甘悲痛的人,那一聲聲的質問,的確震撼人心,他知道他想要反對秦皇,更想要他倒戈,一起推翻大秦朝,從他對他的稱呼‘先生’二字便可知道,他不認同秦皇賜封的官職,甚至不認同秦皇的一切。
可惜,紫薇明亮,秦皇勢大,身懷龍氣,且龍氣旺盛,說明天命如此,那麼無論他們如何反抗,秦皇都不可能下臺。
不過須臾,月沉又恢復了原來的神色,眼中溫潤如初,薄唇微動,聲音清澈淡然,“秦皇是天命所歸。”
天命!
他跟他講天命!
那人嘴角一勾,嘲諷地笑了。
他不信什麼鬼的天命,他只知道城牆撞破之時,戰馬踏過之處,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親人,他的朋友,他的臣民,全都成了箭下亡魂,血流成河,火光沖天。
他垂眸,藏在背後的右手緊緊攥著,“先生可曾見過堆滿了腐屍殘骸的亂葬崗?”
月沉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他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若見過,奴不信先生還能淡然說出天命二字!”
月沉笑了笑,笑意清淺淡然,“天命就是天命,不是說與不說便能改變。”
他扯了扯嘴角,垂下的眼眸神色冷漠,“是嗎?”
與此同時,他瞬間甩出右手,一把白粉四散開來,模糊了視線。
他趕緊往嘴裡塞了一顆藥丸,轉身運功飛快離開。
等他離去,月沉才一揮衣袖,白霧瞬間消失,他抬眸看了眼刺客離開的方向,心下微嘆,他太過偏激了,前途必當坎坷,不知為何,他想到了另一個人,眾人慌忙熱鬧,只有她獨居角落,神色淡然寧靜,像是戲外之人,玩味地看著這一出荒唐戲。
而那個刺客可能今天黴運當頭,好不容易嗑了個副作用很大的藥,短時間提升功力逃離了月沉,不幸的是,沒多久就遇上了抓他的軍隊,但是正好副作用發作,內裡氣血翻湧,一不小心背後就被砍了一刀,他去了半條命,才好不容易逃出去,慌不擇路,他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咬緊牙,小心推開身後的門,閃身進去。
鳳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