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拿起早已涼透的毛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拭著身子,原本一盆清水,此刻已被曼荼花毒素染紅,彷彿鮮血一般,在燭火閃爍下格外顯眼。
素憐月也迷迷糊糊醒來了,醒來後,看見自己身無寸縷地展現在他面前,立時渾身一顫,胡亂抓來一件衣裳遮在身上,過了好久,才低著頭道:“這回,都……都被你看完了……”話到最後,聲音逐漸哽澀,眼中也聚起了淚水,抬頭見他還看著自己,輕輕瞪了他一眼,哽咽道:“好看嗎?還看……”
“我……抱歉。”
“哼!”素憐月重重哼了他一聲,埋頭便哭了起來,一哭便是淚如雨下,收不住了,彷彿要將這些日受的委屈通通哭出來。
見她此刻哭得梨花帶雨,蕭塵坐在一旁手足無措,伸手向她肩膀按去:“你……你別哭了,我……”
“你走開!”素憐月伸手將他拍開,又哭了許久,抬起頭來,眼中淚光盈盈,偏偏又見他似一根木頭傻坐在那裡不動,心中更是委屈,哽聲道:“你是木頭嗎!”
“我……”
也不知為何,忽然再次聽見這句話,蕭塵心中猛地一痛,忽如一陣刀絞般難受,腦海裡又想起了問天,想起他最後時的話語……
“你……怎麼了?”
見他神色忽然變得怪怪的,素憐月柳眉微蹙地看著他。蕭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又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還疼麼?”
“哼!”素憐月輕輕一哼,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彷彿委屈極了一般地看著他,尤其是這樣一種眼神,尤其是這樣一個迷濛的夜晚,尤其是想著那些令人傷感的離別畫面,蕭塵的心一下變得柔軟了,將她輕輕抱著,兩眼看著案臺上的燭火輕輕跳動。
素憐月在羅剎殿受了十幾日的牢獄之苦,而他這十幾日,也像是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轉折,最大的起伏,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兩個人,像是此刻依偎在一起,寒雨中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從相識,到相知,到彼此間産生羈絆。
夜無聲,燭火輕輕跳動,映著素憐月雨後天晴,嬌媚如花的臉龐,兩人凝視著彼此的眼眸,眼神交會,這一刻無須太多言語,像是宿命的羈絆,就這樣纏繞在了一起。
素憐月美目輕閉,口鼻之中發出細細輕嚶,感受著他帶來的溫度,不至於像在那牢獄裡一般寒冷,感受著他手掌在自己身上輕輕愛撫,感受著他此刻的柔情蜜意,但卻又害怕,害怕只是夢一場,醒來後仍然處在那冰冷的羅剎殿裡。
就是這樣一種複雜的情愫,讓她雙手抱得更緊了,讓她也變得主動,主動褪去他身上一件件衣裳,好讓感覺變得更加真實一些,讓她堅信這不是夢,堅信真的已經離開了那冰冷的牢獄。
燭火輕輕跳動,整個房間幽香浮動,夜如此靜謐,像是一場醒不來的風花雪月,直至素憐月忽然身子一顫,似是被觸碰到了最柔軟的地方,這才令她陡然驚醒過來,看著此刻二人如此曖昧交纏在一起的姿勢,不禁令她雙頰緋紅,又似怪他乘人之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便將衣服拿來遮住了身子。
“你這人……每次都是這般乘人之危,明明知道……哼!險些就讓你佔了大便宜。”
即使二人去長生谷那次,曾在迷夢裡有過一次親密無間,但醒來後便如夢一場,終究非真實,而此刻卻是真真實實在一起,素憐月多多少少還存有女子的矜持,豈能這般輕易讓他遂願。
就在這時,房內燭火忽然一陣搖晃,蕭塵神識敏銳,立時察覺有些不對勁,打了個噤聲手勢。
“怎麼了?”素憐月見他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心裡也微微悸動了一下,自從她之前來到這鎮裡,便覺得大是異常,令她有些害怕。
“噓……這鎮子有古怪。”蕭塵神色凝重,話說完後掌風一送,熄滅了案臺上的燭火,複又打了個噤聲手勢,這才慢慢將衣服穿回身上。
素憐月也坐了起來,趁著此時屋子裡黑漆漆一片,手忙腳亂將衣服穿在了身上,然後慢慢移到他身旁,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壓低聲音道:“怎麼了?”
就在話剛說完時,外面街道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應是隔了好幾條街,蕭塵臉色微微一變,向她看去,小聲道:“你在這裡,我出去看看。”
素憐月連忙搖了搖頭,然後快速穿上鞋襪,去到窗邊,往外面夜色如墨的鎮子看了看,說道:“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我們去看看。”
蕭塵也不再猶豫,立即抱著她往窗外一躍,然而今夜星月無光,外面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蕭塵凝出一道白芒照亮附近街道,眼前忽然出現的景象,卻是令二人感到一陣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