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如起來的真情表白,弄得甄從容一時有些錯愕,她以為自己會慌亂,但拋開一開始的措手不及,在少年的注視下,卻發現自己的心情反倒慢慢平靜下來。
他會喜歡自己,說實話,甄從容始料未及。對她而言,謝昶之只是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因為同樣喜歡習武,她覺得兩個人大概有某種方面的默契和共同喜好,僅此而已。
她以為,謝昶之也是這樣看自己的。
她不懂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她卻能確定,自己對謝昶之無意,因為她沒有話本子說的那種,心動的感覺。只是很平靜,很清楚地覺得,自己沒辦法想象餘生與他共度該是什麼光景。
見她越發沉默,謝昶之一顆心也如懸半空,忐忑不安。就在他以為,少女根本不想回應的時候,她微微張了張嘴。在謝昶之的眼裡,她的動作很慢很慢,彷彿一眼過去了萬年。
他等得心跳如雷,惴惴不安。
卻聽少女清淡的聲音,平靜地說:“謝七公子……我很感激你,能看得起我……”
“不,不……”謝昶之急著開口,他想說,對他而言,她才是高山明月,自己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何談看得起看不起?
“不怕你笑話,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表露心意,我很驚訝,也,很感動,”甄從容笑了笑,微微低頭,像是極為不好意思的模樣,但語氣卻很堅定:“但是剛才我很認真的想過也問過自己的內心。我很高興,也有些苦惱。雖然很欣賞謝公子,不過,我能確定那並不是喜歡。在我看來,無論多麼好的姑娘,謝公子都是值得,只是恰好,緣分不在我這裡……”
謝昶之聞言,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耳邊嗡嗡的響著,但甄從容說的話,卻讓他避無可避,無比清晰地傳進耳中,砸在心坎上。
知君情誼深,然,非我心所屬。
她並不喜歡他。
恍恍惚惚中,謝昶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她從營地處回來。看著謝堇蘭揶揄的眼神,彷彿像一記巴掌,諷刺地打在他臉上。
剛才,他多麼想問一句,如果他不是她心所屬,那誰是?四哥嗎?
可是他不敢,他怕聽到自己沒法接受的答案。
甄從容獨自騎著馬,在馬場裡,夕陽下,漫不經心地散著步,不遠處,荀司韶背靠柵欄,神色晦暗地盯著遠處發呆。
方才在厲詩玉的糾纏下,原本情緒就極其暴躁的荀司韶,愈發地不耐煩,就在不久前,終於忍不住對她破口大罵,直接指著遠處叫她滾到一邊去。
厲詩玉再臉皮厚,也受不住這樣的委屈,哭著跑開了。荀司韶落了個清淨,其他人卻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來者是客,萬一厲詩玉有個好歹,謝家定要承擔責任,哪怕再不情願,再不喜歡厲詩玉,謝堇蘭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拉上謝昶之去追人了。
而獨自騎著馬的甄從容,望著夕陽開始出神。明明才被謝昶之表白過心意,她從剛才開始,腦袋裡充斥地卻全都是另一個人……
原本平靜的心,也開始起了波瀾,越來越亂。
心悅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是幾日中讓她輾轉反側的事,或許答案已經漸漸浮出水面,但她並不想承認……想到此處,甄從容有些不安,下意識攥緊了韁繩,□□的馬兒雖已經馴服,此時被她無意中扯得過緊的韁繩勒痛,開始掙紮幾下,搖搖晃晃原地亂踏起步子來。
不遠處謝堇蘭才找回哭哭啼啼的厲詩玉,一轉頭,就看到甄從容的馬馱著她原地打轉,不由心生顧慮,拉了拉謝昶之,道:“七弟,你怎麼給甄姑娘找了那樣難馴的馬兒,這,不會出事嗎?”
謝昶之還沒緩過神來,他直直看了眼遠處的少女,見她沒有絲毫慌亂之色,便默默道:“甄姑娘騎術了得,應該遊刃有餘,大概還在馴馬,況且她現在,大概並不想見——”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戛然而止。只因為下一刻,就看到那個原本心情煩躁坐在柵欄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騎在馬上,心急如焚地沖向少女。
謝昶之怔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般,看了許久,直到馬兒的確在甄從容的安撫下歸於平靜,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一樣……而遠處大聲訓斥卻不掩關切的少年,和他身邊有些無奈,卻任其教訓的少女,讓他覺得心中惶惶,一顆心,隱隱作痛,如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