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諷刺味十足,字裡行間都在意指甄從容膚色粗糙,形容樣貌都不像金陵的貴女。跟孝儀郡主玩得好的一圈人,瞬間都發出了嗤笑,紛紛拿出扇子和帕子,掩嘴看著甄從容笑個不停。
馮怡姜氣得要死,她正要站起來替甄從容反駁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我沒記錯的話,按大周的規矩,若非正式場合,郡君是沒有必要給郡主行禮的,”唐鳳已邁著蓮布,走到幾人身邊,掃了荀萱一眼,居然難得地笑了,“更何況說起來,英賢郡君還要大上我們一輩呢不是?”
孝儀郡主撇撇嘴,跟見鬼了一樣斜睨她,“唐鳳已,你什麼時候這般多管閑事了?竟然主動給別人示好?”
“我不過說句公道話,”唐鳳已淡淡地說,她的目光與甄從容一觸碰,便淡然地移開了視線,掃了甄從容身邊的荀萱一眼,意有所指:“多管閑事也總好過陽奉陰違,不是嗎?”
荀萱臉色一白,依舊強自笑著,裝作沒聽懂。
甄從容這時候反倒開了口,打破僵局,她目光坦然地看著孝儀郡主,道:“先前不知郡主身份,是我疏忽了。郡主所言無錯,我確生於邊關,若有什麼失禮之處,請郡主見諒。”
她落落大方的承認自己出身,孝儀郡主反倒說不出別的話來。她只覺沒意思,別過頭不欲與她計較。上次太後壽宴上她也是見過甄從容身手的,只是沒想到面對面本人竟是這樣的性子。
“英賢郡君言重了,”孝儀郡主一笑,瞥了眼荀萱,說:“我是不在意這個,卻沒想到你家侄女比我更在意你盡沒盡禮數。”
她沒興趣交好,但也不想為敵,點到即止便好。孝儀郡主搖著團扇,坐會石案邊,與身邊的貴女時不時說笑兩聲,不再搭理唐鳳已她們。
她們這幫小姑娘雖看似暫時表面上相安無事了,私底下卻各有各的心思。大家小團夥自成一派,互不搭理,園子裡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好在沒多久,端木景桓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他派了個別院的丫鬟,把易欣憐從涼亭裡喊出來。荀萱耳尖,在一旁早就依稀聽到了端木景桓的名字,待丫鬟說完,狀似隨口問道:“阿欣,出什麼事了?要不要我陪你?”
“沒事,表哥找我而已,”易欣憐沒有多想,聽她這麼提議也就隨口道:“那行,阿萱你陪我去一趟也好。”
兩人帶著丫鬟才出園子的月亮門,就見等在一旁的端木景桓迎了上來。建南候年輕時的風流倜儻俊秀瀟灑,在他身上體現了七八成。端木景桓也是生得一副面如冠玉謙謙君子的標準世家公子哥模樣。
他穿了一身點墨白袍,墨玉冠發,見到兩個少女,如沐春風般含笑一拜,翩翩然道:“小生見過兩位仙子,敢問仙子芳名?”
荀萱紅著臉低頭一言不發,又敲到好處地抬頭,羞澀地瞪他一眼,“景桓哥哥又笑話我們。”
她生得也算出眾,雖不及唐鳳已那種侵略十足的美豔,卻說得上十分秀麗。五官極其耐看,屬於那種第一眼不在意,第二眼越看越好看的型別。她今日打扮地本就像個神仙妃子,華貴不俗。此時又面帶粉霞,襯得一張小臉越加的唇紅齒白,這幅嬌羞的模樣瞪起人來毫無威懾力,反倒有股子嬌蠻,竟一瞬間讓端木景桓看迷了眼。
“好了表哥,有事就直說吧,少拍馬屁打馬虎眼。”
還是易欣憐這個和他從小玩到大的表妹懂他的性子,她素來討厭男人花言巧語,若不是對面站著的是自己表哥,早就不給面子嗤之以鼻了。
“我說的可是大實話,表妹和萱妹妹今日確實好看,”端木景桓正色道,“這般好看,自然要多讓人看看了。”
“怎麼說?”
“這不瞧著開宴還得要一會兒,左右我那邊的男客也無事可做,你放心,大多都是些書院裡頭玩慣了的同窗,你也都見過。我想,左右不如大夥兒一道在園子裡做遊戲,玩些投壺鬥蛐蛐行酒令之類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大周對未婚男女的大方並不嚴,像這種原本就是為了社交,名義上是賞菊花,私底下誰都知道為了大型集體相親而開展的宴會,讓小輩們都接觸一下,若不是太過迂腐的長輩都不會反對。更何況,他們這些少年男女光明正大落落大方地在園子裡遊戲,也沒什麼能落人口舌的。
“這個好玩兒!”易欣憐撫掌叫好,“我還沒見識過鬥蛐蛐呢,一會兒可要讓我開開眼界。“
“這有何難?我們那邊可有不少人帶了蛐蛐。“
“只是……”易欣憐猶豫片刻,道:“我看我得先進去問問其他人的主意……“
荀萱等得可不就是端木景桓說的這個機會嗎?見易欣憐這麼說,擔心園子裡有人反對,趕緊拉她,勸道:“阿欣別去,你與孝儀郡主這般說,她指不定又要嘲諷你擅自作主與你爭個高下來…雖然由你做主這也是應該的,但總不好在這會兒再吵起來。“
“我用得著徵求她的意見?!”說到孝儀郡主,易欣憐就氣不打一出來,被激地當即一口應下,對端木景桓道,“表哥只管帶你的朋友來,我去裡頭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