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年紀大了,又是宮裡頭出來的,喜歡性子活潑又沒什麼心眼的鮮活小姑娘,看看她為何獨獨只對易欣憐一個外孫女寵溺萬分就該清楚這點。甄從容面色沉靜又不茍言笑,行禮也是中規中矩,除此之外半句也無,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果然,她端著茶淡淡一笑,“瞧著是個好孩子,今兒來了便安心好好玩吧。”
甄從容從順如流,恭敬應了一句,回到宮氏身邊安靜坐著。
陳氏滿面笑意地看看荀萱,又看看說話的易欣憐,開心不已。對她來說,女兒能得大長公主的外孫女賞識,是很有臉面的事情。她時不時與對面的惠榮長公主、魏王妃說兩句,想讓兩人注意起荀萱來。
後者就是兩個人精,自然不會當面拂她面子,只含笑不語,隨意應付兩句敷衍一二。
惠榮長公主也是皇家人,和大長公主還是姑侄關系,她喜愛宮氏手下的製衣鋪子,也很是欣賞宮家人人善於經營,平日裡私下關系不錯。瞧著宮氏一直沒出聲,擔心冷落她便與她道:“你倒一直是個講究的,從未變過,這身彩光錦真是大手筆,偏你穿得還跟個二八小姑娘一樣好看。”
宮氏放下扇子,笑了笑,爽快道:“能入得了殿下的眼,乃是我的榮幸,您放心,過幾日便送樣本子去您府上。”
“瞧你,說得跟本宮強盜似的,”惠榮長公主斜睨她一眼,嗔道:“這話也得私底下說不是?”
眾人都被她逗笑,大長公主露出幾分笑意看惠榮長公主,“虧你說人家荀三夫人,你這性子,二三十年來也是從未變過。”
惠榮長公主無奈一笑,“姑母,您這真是——無故揭本宮歲數,合著大夥兒都知道在座本宮最老了。”
“不服老不行了啊,本宮這身子骨,也不知還能辦幾年菊花宴,”大長公主感嘆一句,對辛氏道:“人啊,越老越不服老。也就你家老太太聰明,早早地躲在家裡安養頤年。”
辛氏笑道:“母親說是出門久了容易身子乏,擔心掃了殿下興致。”
“哪裡掃本宮興致?當年也就她那性子入得了本宮的眼,偏還一年見不了幾次,”大長公主唏噓不已,她抬頭看看自顧自說著體己話的易欣憐和荀萱,再看看低頭不語的荀芷與甄從容,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小姑娘,快些去後頭園子裡自個兒玩去吧,陳王妃家的和唐家厲家的孩子早早就在那了,你們還能一塊兒做個伴。”
易欣憐笑著領命,走之前還不忘說著不少好話哄得前頭還在感慨自己老了的大長公主愉悅了不少,這才拉著荀萱催她走。
荀萱卻是禮數做全,拜過大長公主又和家裡長輩打過招呼,才招呼著荀芷與甄從容,左右拉著一個,親親熱熱地退到殿外。
魏王妃從剛才冷眼旁觀至今,忽然掩嘴一笑,與陳氏道:“你們家這姑娘,還真是八面玲瓏,足足的大家風範。比之她前頭兩個族姐有過之而不及啊。”
陳氏聽人如此誇自己女兒,自然不由沾沾自喜起來,也沒細想,就拉著魏王妃把荀萱從頭到尾誇了一遍,說個不停,卻無視了辛氏有些僵硬的臉。那兩個族姐說得不是辛氏膝下兩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又是誰?可笑的是魏王妃拿荀家人自己作比踩低捧高,陳氏居然半點兒沒聽出來,連表面的謙虛客套都不做一下。
荀萱裝好嫡姐好侄女的樣子,也就維持到出了會客廳五十步開外。易欣憐扯開她,拉到自己身邊,有些厭惡地瞪了荀芷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對荀萱道:“阿萱,我都與你說了,這樣的庶妹你可好不得,你怎麼還心軟帶著她?!”
她瞥到一言不發地甄從容,剛想再開口,觸及到她淡漠的視線,有些怔,竟然不由自主把原本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荀芷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但半點不敢反駁,低頭不語落後一步跟在三人後頭。
“好了阿欣,四妹妹不管怎麼對我,總歸都是我的四妹妹,你若不喜歡,我現在只與你好便是。”
“這才是我的好阿萱!”這話說的易欣憐心滿意足,看著前頭園子將到,她又湊近小聲嘀咕:“你不來我可不想陪孝儀和唐鳳已裝模作樣,那兩人明明互看不順眼還非要客套,假得我都瞧著尷尬。”
“鳳已姐姐才華橫溢,孝儀郡主又是個有主見的,每次聚會都是當慣了主心骨,各有各的好。她們吵她們的,我們玩我們的,”荀萱笑了笑,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
“阿萱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幅什麼都不爭不搶的樣子,”易欣憐哈哈大笑,摟著她的胳膊道:“你不知道,今日唐鳳已穿了條玫紅的蘇繡蝶戀花宮裙,竟是和孝儀撞了色,偏偏孝儀那件還沒有她繡的精緻!這下好了,你曉得不,孝儀這性子,妥妥地非要唐鳳已脫了換下來。”
荀萱只笑不語,甄從容樂得兩人無視她。一拐角就見園子的涼亭中央,一身姿婀娜,眉目冷豔的少女,優雅又高傲地微微抬著下巴,表情淡然:“郡主雖貴為郡主,胡鬧也要有個底限,若在逼我,我們便到大長公主面前評理去。”
少女端得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神色清冷也絲毫不減傾城容貌,這便是名動金陵的才女——唐鳳已。
甄從容認真看她,竟發現對方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識。
作者有話要說: 從外地歸來……一身毛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