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氏嘴角勾了一抹笑,口裡卻依然不留情面:“說正事兒。”
“好吧,其實兒子主要是來看您,當然,順便還有件小——事跟您商量,”荀司韶瞥了宮氏一眼,正色說道:“您不是讓我帶著那假……哦,甄從容出去散散心,順便見識見識金陵城嗎?既然這樣,不如讓她跟著我去書院,這樣不但有個照樣,還能讓她那個只知道動武的粗人,在夫子們的教誨下,陶冶陶冶詩情畫意……”
“慢著,你的意思是……”宮氏擱下繡房送上來畫著衣服樣子的圖樣,柳葉眉一挑,看向自己兒子:“讓你小姑姑跟你去白露書院?”
荀司韶皺了下眉,“娘,我們打個商量,私底下能不當著我的面說她是小姑姑嗎?膈應死了。”
“就是要隔應膈應你!”宮氏輕笑,“我就是要你荀司韶打從心眼裡認清楚這事兒,甄家那小姑娘是你姑姑,聽見沒有!”
在荀司韶的印象裡,他娘似乎從沒生氣過,但這不是說宮氏脾氣好……
就算有人再怎麼招惹宮氏,荀司韶也就記得,宮氏會一邊唸叨著“不生氣不生氣,氣壞自己小人得意……”之類的話,然後一邊計劃著怎麼把收的氣還回去。
久而久之 ,他也漸漸摸索出了規律,他娘生氣分級別的。笑而不語代表氣不會太久,而現在這樣輕笑著盯著他直呼他大名,他知道這個時候該見好就收了……
“行行行,您說的是,”荀司韶有求於她,自然什麼都先百般應著,順著她的話說,“既然是我小姑姑了,跟著我去書院也有個照應。這三伏假過了,就讓老祖宗送她跟我一塊兒去書院,反正左右就是爹一句話的事兒。”
那白露書院的山長是當代大儒劉德年,是荀三老爺的舊教又是同窗,落魄時也是得了對方照拂,入了白露書院當夫子執教,卻沒想到十年後,就成了金陵第一書院的山長。
對方一直感激荀家當年肯伸手相助,對書院裡就讀的荀家子孫素來關撫有加,盡管荀三老爺希望的是他能一視同仁,不然也不會當初明明自己一句話就能讓唯一的兒子進去,卻偏偏逼著荀司韶日夜苦讀名正言順考入。
“你當你爹是這麼好說動的?別忘了當初他逼著你死活都要自個兒考上書院!”
“這不是,有您出馬嗎?爹最聽娘您的話了!”
“油腔滑調!”宮氏丟去個冷眼,“行啊,知道忽悠你娘了,少廢話,你這心裡頭打著什麼主意?”
荀司韶摸摸鼻子,作老實狀。
宮氏見他不語,就更篤定了心中的猜測,問道:“你這般討厭人家,方才卻又讓我說動老祖宗送甄家那小姑娘進書院,你這心底打得是什麼心思我一清二楚。為孃的醜話說在前頭,她哪怕跟荀家半點兒關系都搭不上,有老太太開口,從今以後就是你正兒八經的小姑姑了!勸你別亂來,萬一惹惱了你老祖宗,你爹要請家法,到時候我可不幫你攔著!”
彷彿知道她會這麼說一般,荀司韶臉上一點慌亂都顯,反而順著杆子解釋:“就是知道事已成定局,我才求娘你讓老祖宗送她去書院。您想啊,她一個邊關長大的,肯定沒學過四書五經也不懂咱世家規矩。萬一……萬一大伯母和您要是帶著她出門作客,她做出什麼失了禮的事,這丟的,還不是我們荀假的臉!我荀司韶在這金陵城混,還要不要臉面啦?”
“行了行了,越說越誇張,”宮氏斜睨他一眼,“你這副德行若是讓你爹見了,保不準罵死你。”
“有娘在,爹才不會罵我,爹多在意您,怎麼會壞了您心情呢~”他見宮氏態度轉好,趕緊順勢多說幾句好話。
“就是看你挨罵才心情舒坦!當初怎麼不生個女兒家,至少能是個貼心小棉襖,你瞅瞅你,成天見的出去瞎折騰!”宮氏好氣又好笑,喝了口茶順順氣,才慢悠悠地說:“不過你剛才說的也有道理,我會看情況在你老祖宗面前提一提的。”
“唉真的?娘您可真是人善心美,心善如菩薩……”
“得了!”宮氏毫不留情地打斷他,順便揮開他湊來垂肩的手,淡淡一笑,眼神意味深長。
抬頭看他道:“你是我生的,肚子裡有什麼壞水我清清楚楚,要我跟老祖宗說這事兒可以,但你記著,在書院要是敢折騰什麼簍子對你小姑姑使壞,也別怪我跟你老祖宗告狀!”
“是是是!娘放心,我保證不欺負他。”
他不欺負不代表他不讓其他人欺負捉弄那假正經……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是這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