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搖頭晃腦地咕噥了一句,擺擺手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居然說走就走了。
時燃目送他離開,唇角的笑意還未褪,冷不防言淮忽然俯身,在她耳邊慢悠悠地說——
“我覺得,如果你把‘我的人’換成‘我男人’,效果應該會更好。”
她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比九月的海棠果還紅。
廳裡進去拜壽的那波賓客正好在這時走出來,林老身邊跟了幾十年的大管家,在門口周到地相送,一轉眼看到面前一對男女挽著手走過來,先是一愣,隨即笑開了花,熱情地迎他們進去。
“時小姐,言先生,快請快請,老爺子已經唸叨你們多時了。”
房簷下掛著青竹編制的鳥籠,兩只畫眉正啄著米粒。屋中擺放的闊葉植被翠綠欲滴,林老端坐紅木椅上,手上戴著玉扳指,正逗弄著桌上小玻璃缸裡養著的幾尾金魚,一邊和僕人閑話家常。
聽到管家招待的聲音,他微微轉首,恰好看到兩人踏過門檻姍姍而來。
不知是映入廳堂的陽光太刺眼,還是為這兩人的共同出現感到意外,待辨認出來人身份,他微微眯起眼睛。
老花鏡片上泛起白亮光暈,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
這兩個小輩……居然成了一對?
林老心中微微震驚,但他多年人世沉浮,更為老練,那絲怔然幾乎轉瞬即。
來人看過來時,他滄桑矍鑠的臉上只剩慈和的笑容。
既然是拜壽,自然要中規中矩地,先按祝壽的流程走個過場。
言家和時家的禮物都在記錄禮單上,管家將禮單恭敬地收了,言淮禮貌地說了幾句場面話,林老立刻笑容可掬招呼兩個小輩就座。
“坐近些,別見外。”他朝兩人親切的招招手,讓僕人端上最好的茶,還有幾碟小點心,一邊說道,“我記得吩咐過下人在你園子裡也備著點,他們可有照做?”
話是對時燃說的,點心自然也是為她預備的。
玫瑰軟糕、甜酥餅、綠豆沙,全都是她小時候最愛的味道。
然而,觸及那道慈愛目光,時燃的手,竟微不可見地蜷縮了一下。
“難為您還記得我這些小嗜好。”
她微笑著客套,臉上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
好在言淮立刻將話茬接過來,林老便沒有注意到她今天的異常,只以為兩人初次公開關系,小女孩害羞罷了。
接下來,便是禮貌的寒暄。
一般都是言淮負責回答,時燃坐在紅木椅上,只需要擺出一張笑臉,附和著點頭就好。
陽光斜著灑在門口的地板上,她靜靜聽著面前老人家殷切的體幾話,卻只覺得遍體生涼,連過去那聽起來最慈祥的聲音,都變得陌生了許多。
什麼時候開始,連曾經被她視為親人的老爺子,都要這樣陌路相對了呢?
也許真如言淮所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有她勘不破的偽裝。
好在寒暄的時間並不算長,後面還有不少等著祝壽的客人,都在前廳候著喝茶。兩人沒有久坐,聊了片刻就起身。
林老自然是要挽留的,但也只是客套一下,隨即就叫了管家送兩人出門。
幾乎是甫一踏出門檻,頭頂立刻落下炎炎陽光,時燃便感覺到,言淮握住了她的手。
“不舒服?”他擁著她,走到一片蔭涼下,“我剛才看到你臉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