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負責搜尋部落西部的幾間屋子,正好在角落看到一名小男孩瑟縮著蹲在那裡,我以為他受到了驚嚇,走過去,給了他一塊巧克力,想要安慰他。就是那一刻,他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匕首。”
時燃意外又震驚地愣住了。
“那夥叛軍長期和政府作對,遊走在邊境地區,手段相當暴虐,後來加入的一大批戰士,都是被他們侵略後不得已謀求生存的土著民。雖然我們早就料到了掃蕩不會太順利,但還是沒有想到,他們連部落裡的小孩子都不放過。那個小男孩,就是他們訓練的童子軍。”
聽到這裡,時燃此時已經不知該用什麼言語安撫他才好。
這些事情超出她的認知範圍,或者是,已經超過大多數人的認知範圍。
然而言淮很快就恢複如常,低頭用手觸碰她的臉,“嚇到了?”
時燃搖搖頭,卻問了一句,“後悔嗎?”
言淮笑笑,“為什麼要後悔?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傷疤是男人的軍功章,我身上這麼幾條,怎麼著也能算個少將級別了吧。”
時燃被他逗得也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想想他遭受這些創傷時的場景,卻再次紅了眼圈。
“而且,你也知道。”言淮又道,“我這個人這麼固執,自己選擇的路哪怕是撞南牆,都不會回頭。”
他低下頭來,繾綣的語氣,似是撫慰,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正如追逐你,愛上你,和你在一起,也從未有一天後悔過。”
——
林宅十年一度的好日子,一天一天接近。
就在林老壽辰的前夜,時燃接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郵件。
其實這封郵件早就應該傳達到他們手裡,只不過,發郵件的人那邊也遇到了一些事情,因此就耽誤了些時間,直到現在才傳達到時燃手上。
是吉岡。
兩個月前,在那艘遊輪上,他承諾過的資料,全都毫無保留地傳送到時燃的手上。
言淮立刻就差人去查了,預計很快就會有些線索。
當天晚上,他沒在園子裡,時燃搬了把椅子坐在堂前,看院子裡的僕人,正張羅著往樹枝和房簷下掛燈籠,夜色降下來時,燈光頓時璀璨起來。
這樣一看,倒真有了幾分熱鬧的感覺。
聽林沉瀾說,林老前幾日都在山上拜佛祈福,今天才回來,行程也是相當匆忙。她輾轉思索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明天和言淮一起去看望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外祖父。
然而今夜的棠園太漂亮,不去逛逛,未免會産生遺憾。
言淮臨走前早有囑咐,彌生很周全的帶了幾個人,在她附近的地方,不遠不近地跟著。
沿著曲折流觴的院前溪,一路燈火惶惶,時不時可見大紅色的喜慶“壽”字張貼在平坦寬敞的白牆上。
她在這樣燈火如晝的氛圍中,恍惚地想起,小時候隨母親來這裡,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光景——
雕樑畫棟,曲水流觴,別有洞天。
然而如今,斯人已逝,芳魂已遠。
今夜的休閑活動依舊熱鬧。
溪流那岸,隔著院牆都透出的輝煌燈火,依稀可以聽到曲調委婉的評彈,在微醺的秋夜小風中,相當愜意。
可這些俗世而熱鬧的人群,可曾會想到,這樣的熱鬧掩蓋著的,卻是那些妙齡女子神秘離去的真相。
這令時燃忍不住想起那道高牆之下的神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