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人都知道,縱使沙卡有一千個苦衷,可時燃難道不無辜麼?她憑什麼要無端承受這份傷害?
四周沉寂,無人敢作聲。
聽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言淮背過身去,踱步到時燃床邊,拉開床簾,俯身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很難受?再堅持十分鐘,醫生已經聯絡好了,車一來我們馬上走。”
時燃輕輕搖了搖頭。
“還好。”
她勉強提著一口氣,才能強忍住身體裡的那份不適,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不愛聽。但是,他也只是個父親,是個為了救孩子不惜付出一切的父親,他也有他的可憐之處。”
言淮的眼神,果然在那之後暗下來。
他緊繃著唇,沒說話。
過了一會,起身離開。
時燃知道他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輕易不會改變,也沒希望自己的話能起到什麼作用。可他越來越深的眉頭,顯然易見地昭示著他內心的隱忍,甚至還有一絲怒意。
她重新躺好,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卻聽見言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你有沒有想過。”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背對著她,“如果你今天死在我面前,我會不會也變成你口中的可憐人?到時候,誰又能來赦免我?”
時燃猛地一怔。
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走遠,來到沙卡面前,抬起一隻手。
彌生立刻會意,送上一把上了膛的手槍。他姿態嫻熟地握住那把槍,緩緩舉起,槍口向沙卡瞄準。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被框定在法律條文裡的規則,有時並不是那麼好用。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本就該如此簡單。
沙卡認命的閉上眼睛,口中默唸小乘佛經,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槍聲砰然響起。
隨後是一聲痛哼。
不少已經閉上眼睛,不想看到血腥一幕的圍觀族人,都因此睜開眼睛。於是驚訝的看到,沙卡的一條腿被子彈打穿,血從槍眼中汩汩流出。
他痛苦地蜷縮在地面上哀嚎,而言淮神色冰冷地收回手,一把將槍扔在地板上,朝旁邊招招手,“帶他下去處理。”
族長欣喜若狂的連連鞠躬,立刻喊了幾個身強力壯的族人將沙卡抬下去,送到別屋去處理傷勢。躺在床上的時燃聽到外面的動靜,也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在氣,可最後也聽了她的話,沒有痛下殺手,饒過了沙卡的性命。
這本是違揹他原則的事情,卻因為她,一朝改變。
送走一屋子的外人後,總算清淨了許多。來接他們的車子很快就到,還專門為受傷的時燃準備了一輛寬敞的suv,好讓她躺在後座。
一路疾馳。
這種名叫奎寧的急性毒藥,其實就是東南亞這邊常見的金雞納樹樹皮的提取物,相當易於吸收,八克就能致人於死地。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摻雜在其他食品裡,所以含量並不是很高,所以時燃現階段只是出現了昏迷、體溫下降的症狀。
可當言淮觸到她手部冰冷的肌膚,卻覺得心中有大片大片的慌亂,不斷地蔓延開來。
只要一想到,再晚一刻,也許他就會徹底失去時燃,這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就令他幾乎無法招架。
到達目的地時,時燃已經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