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家族勢力後,他用盡手段砍斷陳家的羽翼,終於把陳家拉下東南亞政商界,迫使陳留聲不得不尋求林家的外部援助,以此保住最後的根基。
可憑什麼?
被他用各種方式趕盡殺絕的巴瑤人,又何曾被給過機會,保住自己的根基?
後來他曾親自回到阿南巴斯群島。
曾經住過的那間水屋,至今還留著斑駁蒙塵的汙穢和血跡。
他站在熟悉的門邊,幾乎可以想象,那群連惡魔都懼怕的人,是怎樣把骨瘦嶙峋的老人拖出這間屋子的。
時燃終於能理解,為什麼當初在拍賣會上,他寧願用八千萬,不惜代價從陳留聲手中搶走那副畫。
“這種渣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放過他。”
她聽的心中震痛,聲音都隱隱帶上一絲激動。言淮輕輕反握住她的手,反倒冷靜許多。
“女人和那些青壯年勞力我已經接回來了,在印尼給他們開了間麵粉廠,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在海上漂泊,可以和大部分印尼人一樣,在陸地上擁有穩定的生活。”
她靠著他,聽著他的心跳聲,逐漸平複下來。
“你已經盡你所能了。”
“不。”他搖了搖頭,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歉疚。“如果我當時沒有去參軍,而且一去就是八年,或許還能時常回去看望他們,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這種事情。所以,當時我就下了決心,如果不能報恩,就只能替他們報仇。”
他低沉的聲音透著近乎固執的堅決。
時燃聽的鼻頭一酸。
出事前,阿公打的那通電話裡提到,跟著言淮也許會遇到很多危險,讓她趕緊回莫斯科去。
可她卻不願。
哪怕明知會遇到危險,可她就是放不下他。沉迷他的所有,甚至他背後那個黑洞般神秘未知的世界。
所有人都認為他心計如海深沉,其實,他的世界從來都很簡單、純粹。
巴瑤人對他有恩,他為還了這份恩,不惜背負殺孽,對陳家趕盡殺絕。小時候對她的承諾也絕不是一句戲言,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他的保護一直在她身邊。
這樣的言淮,像蠱,太過致命。
而她中了蠱,病入膏肓,無法逃離。
天亮時,兩人相繼醒來。
天色不太好。
海面上風浪明顯比昨夜大很多,捲起的浪頭拍打著岸邊的礁石,聲勢浩大。陰沉的雲翳壓著天際,看不到陽光,空氣濕度增大,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那艘小快艇顯然無法抵禦這樣的惡劣情況。
船艙裡還剩下些淡水和能量棒,他們做了補充後,把餘下的食物收起來,決定就近去往另一座小島。
那邊接近漁區,獲救的可能性更大。
他們運氣很好,還沒靠近小島,就被路過的一艘中型漁船發現。
船上是在附近海域以出海打漁為生的伊朗人,瞧見他們用反光的鏡子發射出的求救訊號,很快將船開近,放下繩梯接他們上了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