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又要來送小朱一程了。
“大嫂來了?”聽了阿竹在耳邊輕聲說一句,原本緊閉著雙眼的人突然就睜開了。
“大嫂。”嘴角喃喃,說話的聲音極低,若不是室內安靜,幾乎都聽不清。
“小朱,我來了。”雖然七老八十了,在邱秋的心 裡,他們依然是小兄弟。
“大嫂,看見你真好。”掙紮著要起來。
“你好好躺著吧,我就坐在你床邊。”這小子啊,怎麼就不禁扛呢?也對,早些年埋下的病根子,不吃不喝的傷了身子。
“大嫂,我要給你再磕一個頭,再拜別你一下。”小朱堅持要起來,喚了么兒大孫子一左一右的扶著他。
折騰什麼呢?
他都跪了,兒孫自然也跪了一地。
“快起來。”邱秋慪得不行:“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給我磕什麼頭啊。”
“大嫂,這倆孩子,一個是么兒一個是大孫子,他們都繼承了我的衣缽,大嫂,我走後,請您多多照拂。”磕了一個頭,老朱抬起頭來說道。
“好,我知道了,快起來。”原來是託付。
“大嫂,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只不過,我要先走了,大嫂,真是捨不得您啊。”老朱說到這兒哽咽了。
“你盡胡說,你比我還小那麼多歲,怎麼就要走了,快,扶起來,好好養著,等你滿八十歲,我再來喝你的壽酒。”邱秋的鼻子發酸,這人要死了都是有預感的嗎。上一次吳霜也是這般說的,結果半夜就沒了。
好不容易將這個倔老頭重新安置在了床上,一家大小全都累出了一身的汗。
“大嫂,還有我雕刻出來的那些玩意兒,您看怎麼辦。”除了兒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雕刻了,這是另一個兒子。
“來之前我就想了,不若就在東海辦一個展覽館。”小朱成名後拍賣了兩次作品就再沒有拿出來。
阿竹也有本事掙錢養家,他這才叫真正的追求藝術了,邱秋看過他的作品,棒的很多,世人見的卻很少。如今在京城,一幅畫墨居士的雕刻可以賣到五千兩銀子以上,而他的弟子陌上公子也是有價無貨。
好在陌上公子的作品絕大部分都在雙重廟,花點錢去燒個香拜個佛就能欣賞了。
畫墨居士的不一樣。
“到時候,收門票,收的費用也可以夠你的子孫後代養家餬口。”邱秋不知道這樣的決定能維持多久,萬一遇上一個敗家的子孫,完全可能給敗光的。
“大嫂,月光的雙重廟都捐出去了。”喘了口氣老朱道:“大嫂,我這裡的也捐給朝廷吧。”
啥?
不僅邱秋,連著他的子孫都驚訝,爹莫不是老糊塗了吧。
“不糊塗,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老朱道:“子孫強過我,我留給子孫何用;子孫不如我,我留給他們早晚也會敗光。我這輩子沒有戰死沙場,沒有功成名就,也就畫墨居士讓我驕傲。不如,就讓世人都記得畫墨居士吧。大嫂,你說的這個展覽館很好,讓朝廷來辦。”
東東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了!
可是,邱秋還是覺得這是他私人的事,事關重大,怕他的子孫後代有意見。
當下,阿竹就將一幹兒孫全都喚到了床前,重複說了老爺子的決定。
“娘,就按爹 說的辦吧!”
“奶奶,爺爺怎麼說怎麼辦!”
“老祖宗,我們為老祖宗感到驕傲。”
……
原來,這個在家裡從來不多話不多言的老祖宗居然是一個大家, 這一次給予的震撼很大。
只不過,沒等他們驚訝多久就等來了悲傷。
“還真是等我來呀!”第二天早上邱秋就被下人喚醒了,說畫墨居士沒了。
邱秋早在朱家人達成意見之時就讓花兒將訊息傳回了宮裡,想著不等下葬朝廷該有封賞下來。圓圓也會來東海打理這些事吧。
人啊果然是要蓋棺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