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的瞳孔一下子變大。
室內的椅子忽然一響動,馮燈站了起來。
她一步步走遠,知道身後的季洵大概這小半輩子都會在驚愕和想不通裡來回打轉,但她不願意再說點什麼話了。
他給過季源洲一場失憶,那她就親自給他一個找不到答案的真相。
季源洲還不止教過做人要為善,更教過:人不能太包子,別人打你,你要學會打回去。
☆、58
58
外面的陽光有點刺眼,看守所的鐵門在馮燈的身後關合。哐——
鎖鏈嘩啦響,鏈條間相互勾連,餘音過了好久都在震顫。
馮燈收起臉上的陰鬱,抬手擋了一下太陽,然後輕輕籲出一口氣。她額頭上有著冷汗,天知道剛剛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在季洵面前鎮定自若。
如今出來了,她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唇角露了個微微慘白的笑意。
還真是幼稚。
她在心中啐自己。
是真幼稚啊:別人打你一巴掌,一定要氣鼓鼓地打回去,誓不罷休。
馮燈只覺得自己有很多年都沒有這樣了,沒有這樣隨心所欲地去恨別人,去表達自己的不滿,去丟掉世俗的那些“如果你用你討厭的人同樣的方式解決問題,你不就變得跟他一樣”的毒雞湯。
丟掉了。馮燈抬腳往前走的時候,這樣想到:丟掉了真好。
終於,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不必再執著於那些成年人必備的情緒管理。不必禮貌著禮貌著將生氣都當做是沒有禮數。
用這樣幼稚的方式,打季洵一巴掌,馮燈從未覺得有這樣舒爽過。
可大概是為了在京都生存下去,老好人做了太久,虛與委蛇地太長時間。雖然沒有親自用手去打季洵的臉,馮燈的手掌依然在一絲一絲地發麻。
果然。
兔子兇起來,自己也會不大適應,有所反噬。
捏了捏發麻的手掌,馮燈快步走到出看守所所在的區域,等到了街邊,拿起手機要打的回去的時候。
突然看到了附近的一輛共享單車。
馮燈二話不說,拿起手機掃碼,騎行。
等騎了半路,她才後知後覺:這些年養成的摳門習慣實在是太深入骨髓了。
於是,當她到達京都一院的時候,眼熟她的那些醫生護士就看到她哼哧哼哧地把共享單車推到沒什麼太陽的地方,然後疾步走入大廳。
她的臉被驕陽曬得有一點發紅。
不過好在整個人模樣好看,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所以站到電梯裡,看到反光鏡上自己稍微發紅的臉時,馮燈也只是懊惱了句,今天的防曬沒有及時補塗。
到了。
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電梯停在了頂層的vip病層。馮燈收起落在反光鏡上的眼睛,抬腳走了出去。
她的心髒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
從被裴苓榆刺傷、被簡莉莉秘密送回京都療養開始,她就只能從微信裡知道季源洲的狀況。馮燈記得:當時他傷得很重,情急之下把後面的事情佈置好,簡莉莉也立馬和他配合上,幫他立刻聯絡好了京都。
哪裡會有這麼神速的事情呢?
那個時候她被嚇得不行,一時沒有考慮過來。現在卻什麼都清楚了:季源洲他,真的是考慮過了所有的情況,力求將糟糕降到最低點。